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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态度坚决,就算被打死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过也的确被白峰打得个半死。
鉴于他一直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最后被金行主在白家祠堂抽了三十几鞭,虽是鞭子中没有灌注灵力,可是是白锋亲自动的手,他也没有施法保护自己,每一鞭子都是剥皮抽筋的狠,一鞭子下去就是鲜红一片,三十几鞭下来,他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
白樱知道这老汉应该是把对自己经年的恨一起也发泄了,要不是因为哥哥,自己现在还死不起,他真想刺激一下老汉,干脆一道把自己送走得了。
白峰见他被打成这般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淡定的好像这被打的人不是自己,明明已经皮开肉绽了,却是一点也没有要示软的意思,还是一副死了就算了的淡然。白峰越看越气,就越使劲儿,刚到三十几鞭下去,直到他倒在了一滩血泊中,这才被吓得急忙去扶起他来,却发现白樱手腕早被他割的乱七八糟,刚才又流这么多血,整个人真的毫无一丝血色。
他那么倔,自己都不想再逼他了,可是他喜欢都是些什么人?简直有辱家门,而且因为自己本就有愧于他的母亲,而他能娶玄析也是他母亲的遗愿,所以无论如何也只能让白樱屈服。
后来白樱被罚跪白家祠堂十几天,可是还没到时日,他便正离家出走了。他这来这儿,只是想远远的看几眼哥哥,没想到今天还真在这深巷中遇到他。
白樱突然好怕,如果自己真就这么不在了,哥哥该怎么办?可是……
青菁看着已经消失了的背影,突然有些麻木的笑了起来。
“……人家都说不爱了,自己怎么还要怎么……还要怎么死皮赖脸的去缠着人家不放呢?……青郁离啊青郁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不要脸了?都说了……人家只是年少轻狂,玩玩而已,怎么还当真了呢?”
青菁用手捂住眼睛,就这样静静的在地上呆了许久许久,拿开手的时候,脸上风轻云淡了。他起身,弹了弹衣服,理了理被自己弄得有些皱的裙摆,抬首望天。
阴云沉沉,风雨欲来。
青菁不想回竹节香附,却又好像找不到地方可以去。
他想去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家客栈,可是兜兜转转绕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路痴,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忘了?
青菁有些迷惘的看着街上的人,本就不怎么热闹,却又因为天气的原因,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关门的也关门,整个街上更加凄凄清清的了。
他随便去了一家酒馆,里面也是三三两两的没多少人。老板娘正在柜台上半阖着眼打盹儿,听见一个沙哑却很温柔的声音,抬头却见是一个清雅俊美的公子,立刻笑容可掬的招呼起来。
老板娘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人,虽是保养得精致,岁月还是公平的在她身上也留下了痕迹。
她是一个很和蔼、温和的人,而且更善于察言观色,她把青菁引入坐后,还特意再次问他是否真的要酒?她见这位公子虽是微笑着,却明显看得出是装的,大眼睛清水湾湾,却是肿得有些泛红。见他脸和手都苍白的吓人,并且刚才见他走路虚浮得几欲倾倒,就知这位“白”公子不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大病,就是经历了什么极其哀戚悲郁的大事。考虑到此,而且看他就不像一个会贪酒的人,所以便再次小心翼翼的问了两遍。
青菁也没有不耐,只是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要酒。
他要的是这秣陵的“归鹤吟”,他记得好像谁最喜欢喝这酒,夸它是入口细腻,唇齿留香,还说过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喝一杯酒就好了。
老板娘见他虽是拿了酒,也没有立刻就喝,只是看着这酒定定发呆,好像在回忆什么,他这模样不仅让自己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去年因为一个姑娘,也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木然呆了好久,不禁有些心疼。
“这位公子,见您有些恹恹,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老板娘最终还是好奇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青菁抬眼看她,有些吃惊:“我?不开心吗?我笑着的呀?”
“有些笑呀比哭还难看呢,恕我多嘴,你的不开心都快写脸上了……你是不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老板娘见青菁只是有些木然的看着自己,便又道:“如果真遇着什么难过的事儿了,真要给家人,给朋友说可能还有所顾虑,不过我们是陌生人,如若不嫌弃可以给我倾诉一下,我也只会把它当个故事,很快就会忘记的,但你说出来了总归要好许多。”
有些人,自己的事,不论大小,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见着谁都想要倾诉一番,博取同情和可怜;而像青菁这样的人,却是什么样的事都只会憋在心里,他不需要同情,更不喜欢被可怜。他觉得开心的事分享出来怕别人觉得自己在炫耀,难过的事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很矫情,他还怕没有人会听自己的倾诉,自己去尽其所能的帮助别人,那是理所应当的,可别人却凭什么要来听、受自己的苦呢?他怕说出来后大家也只会一笑置之,甚至会拿去当做玩话的素材,所以无论开心的,难过的他几乎都只喜欢藏在心里,但他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别人需要他。
听老板这般安慰自己,他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可是话到嗓子眼,却是又吐不出来。
糖再甜,没吃过自然也不知其味,他因为没有向别人诉过苦,一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不愿,而是不会。
青菁无奈的笑道:“没事儿,就是和一个……和一个人赌了一场,输了。”
“哦。”老板娘像是放心了些,同时表情却又有些复杂,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清雅、谪仙般的人,喝酒就算了,还会赌。
老板娘看了青菁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劝道:“那玩意儿呀沾不得,轻的倾家荡产,重的搭上命也是常有的呢……我能问问你输了什么吗?”
青菁苦笑着回道:“你说得对,我的确……第一次赌,没经验,下的赌注大了些,差点就搭上了一条命。”
即是特别难过,那酒却是最好的一个浇愁法子了。老板娘见这位公子在极力的隐忍着,便也不好再继续打扰,只是留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就回柜台去了。
一杯酒下肚,他只觉特别苦,特别辣还涩,完全和香甜沾不上边。这酒从嘴里一直淌到胃里,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只觉它滑过的地方,就像浓浆流过草原,火辣辣的,烧得自己直接想捂住肚子。
青菁长这么大,几乎没沾过酒,他觉得这东西只会让人愁上添愁、变得麻木,但“不会”和“不喜”是不一样的,恰恰他还是那种想要喝醉,还得要有一定数量才行的人。
不知道是辣还是什么原因,青菁流泪了,他又用手捂住眼睛,他怕被别人看见。他心里只觉自己矫情,太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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