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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年纪差得大,”权夫人不禁露出笑容,“仲白到底还是疼你,你这话我是相信的,从那天为你要点心吃开始,我就晓得不必多做担心……”
她轻轻地拍了拍蕙娘的手,“卧云院的巫山已经有好消息了——虽然是庶出,可怎么说也是大房的血脉,你也要多加把劲,我们家是最看重嫡出的,你能快点为仲白添个一儿半女的,今年冬至上香,我也就有话和地下的姐姐说啦。”
啊,没想到大房这么快就把巫山的这胎给挑出来了……蕙娘神思,不禁有一丝游离:恐怕是大少夫人听说绿松试探的事,索性就自己先亮出来了,又恐怕是从前究竟没有确定,现在确诊了,她也就迫不及待地要炫耀炫耀这个好消息。起码大少爷不是不能生,大房留个血脉的能力总是有的,多多少少,在长辈们心中,评等是有拉回来一点儿。
她微微一笑,垂下头做害羞状,“我、我明白……”
权夫人不禁拊掌大笑,她打发蕙娘,“快回去吧,让仲白气消了,就亲自到我这里来一趟。雨娘的婚事其实并不太委屈,这一点,我这个做亲娘的有数的,待他来了,我慢慢和他说。”
她盯了蕙娘一眼,又笑道,“对了,还没问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表态时机又到,蕙娘当然知道该怎么说。“男婚女嫁,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个身份的姑娘家,哪还有例外的?要不是——要不是姑爷婚前想要见我一面,我还不是蒙着眼睛就嫁过来了。家里人能说定这门亲,自然是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得妥当了,哪还有小辈置喙的份呢?”
权夫人听得频频点头,“好孩子,仲白要是有你三分通情达理,也就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野性子了!”
蕙娘不肯和权夫人一起数落丈夫,只是微微一笑,权夫人见了,心里更加喜欢,又哄她几句,将她给打发走了,这才起身进了内室,要良国公给她倒茶,“说了这半天,口干舌燥的,我要温些儿的,别那样烫——”
良国公本来斜卧在竹床上,似睡非睡的,被权夫人闹起来了,只得给她斟了一杯茶。权夫人很得意,“这个媳妇,真是说得十全十美了吧?她一来,仲白简直比从前要易与了几倍!要不然,他这会早出京了——哪还会搭理和你约了,什么‘一两年内不能出去’。”
说起来,权瑞雨的婚事,的确是损害了良国公等长辈的信誉,长辈不守约定,也就给了这头倔驴毁约的借口,要按权仲白往日的作风,恐怕权瑞雨婚事一定,他不是去漠北,就是去江南,总要离开家游荡上一段时间,四处义诊过了,将胸中闷气给消耗完了,这才能听着皇家来使、家中老人的劝,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京里来。如今呢?温柔乡是英雄冢、百炼钢成绕指柔,前几天闹得那样不愉快,他也只是在香山闷居,一点出京的意思都没动。权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就连良国公,神色都格外温存,只是口中还不肯服输,“他到底还是识得大体……这要真是皇后娘娘所为,京中风云丕变,几乎是转眼间的事,少了他,家里怎么办?很多事都根本施展不开了!”
“深情空付、辜负春光无数……”权夫人喃喃念叨——虽然蕙娘没有提及,但她居然早已经知道了这句咏词。“不论是谁下手,终不至于是就为了把封家大姑娘给气死吧,心宽一点的人,管你当面骂我佞幸男宠呢,我还要谢谢你夸我家圣眷深厚。封绫这个人,素日深居简出,性情不为人所知,指望一幅绣屏把人给气出毛病来,天方夜谭。这也就是收到折辱封家的效用……”
她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还真说不准!娘娘要是没有生病,以她城府,自然不会为此无益之事。可现在真是说不清了,她素来忌恨封锦,多少也是有些风声传出来的……”
这复杂纷乱,看似半分线索都无的局势,被权夫人分析得是丝丝入扣,良国公半坐起身子,似笑非笑地考妻子,“焦氏和季青出的主意,相差仿佛。也的确都很老辣,照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为好?真个是按兵不动,以观后效?”
“总不至于还要扶植淑妃吧?”权夫人反问了丈夫一句,“这种时候,多做多错,动静太大了,封子绣那边也容易生出想法来,就当作不知道,让他去发挥,反正结果如何,都只会对婷娘有利——她现在应该也上路过来了吧?老太太昨儿还问我呢。”
“在路上了。”良国公点了点头,“那就按孩子们的意思去办!要依着我,再动弹一点儿也还是好的,起码孙家不做些临死挣扎,局面就还不够热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做不知道为好。免得仲白和焦氏离心,那就得不偿失。”
“怕是要离心也难!”权夫人不由笑道,“那天那一闹,我看闹得好。你还不知道仲白的性子?盛怒之中还记得招呼焦氏一声,可见多少是将她当成自己人来待了,真要不得他的心,他睬她都懒!焦氏手腕又高,等孩子落地,看他不被她调得团团乱转——”
她舒心地叹了口气,和良国公商量,“我看,等过了九月,可以安排焦氏的陪嫁进府做事了吧?”
“早了点……”良国公不置可否,“再看看吧,别和林氏一样,也是不下蛋的鸡,林氏难道不好?不会生,始终一切是空!”
权夫人不禁就叹了口气,她多少也有几分惋惜。“是啊,可惜了林氏,同焦氏相比,其实也差不出多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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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回了香山,也少不得要向权仲白汇报见闻,她故意说起巫山的喜讯,“你几次过去都没扶着,可见是没福分,不然,早就摸出她的喜脉了。”
权夫人的安抚言辞,权仲白当耳边风,巫山有喜,倒是确实震动着权神医了,他眉眼简直都被点亮,“此话当真!我就说,大哥脉象沉实稳健,阳气充足,怎么可能敦伦无果!这下可好,家里要添第三代了!”
要说这消息令蕙娘也欢欣鼓舞,那也太假,但她毕竟风度是有的,再说,该酸也酸过了,对于权仲白不懂得听话听音的愚笨——也被磨得惯了,她没有阴阳怪气,再闹什么语带玄机,而是正经规劝,“你要和大哥大嫂好,这时候就不该等他们来请,自己回去,第一个给巫山把把脉开开方子,第二个,也安抚大嫂几句,再给她捏捏脉门。免得还要他们来请,他们怕又顾虑你生气……”
她这话说得老成,权仲白态度也有所缓和。“再看吧,以家里人的风格,迟至后日,肯定过来报信,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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