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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刘千手和杜兴也都凑了过来,我趁空问了一句:“刘头儿,你对整个案件有什么看法?”我指的是另外两个疑点,刘千手却有些答非所问:“咱们还不能松劲儿,我总觉得江凛城不是清白的,他一直没说自己有个兄弟,我不信他对整个案件不知情,没有参与过。”
我一合计也是,江凛城那天晚上装得那么无辜,其实他心里肯定明白着呢。我们把现场处理完一同回了警局。直到第二天上午,江凛城才带着律师过来。
这次刘千手审问,我们都聚在审讯室外听着。我发现江凛城太能撒谎了,甚至都达到了撒谎不脸红的境界,他一口咬定自己生下来就被抱养了,父母也死得早,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兄弟。杜兴趁空说了一句放屁,说他和他兄弟都会点穴功夫,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杜兴这话根本不能算是证据,而且江凛城带的律师也很牛,刘千手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律师还把话题拐走,商量着能不能把他兄弟的尸体要回去,找个地方给葬了。我看刘千手遇到强敌了,不是那律师的对手,我听得来气,索性一扭头回到办公室。
王根生自打被救出来后,整个人有些蔫儿,也不出屋,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其实我觉得他挺无辜的,不管从警察角度还是从个人角度讲,他跟凶手都没结梁子,但凶手就挑软柿子捏,这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走到他旁边后递了根烟过去,他说声谢谢还抬头看我一眼。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我发现他诡笑一下,这让我背后发毛,可我再盯着他仔细看时,他一点儿怪异都没有。
我有话就说,绝不藏着掖着,我问他:“根子,你刚才笑什么呢?”王根生被我问得挺纳闷,古里古怪地看我一眼说:“我哪儿笑了?”说实话,我还真咬不准这事儿,又低头寻思一会儿心说算了,或许是我太紧张了。
我一转话题说起别的来,问他被凶手擒住时怎么发的短信。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一问三不知,还说他被掳走时手机就丢了。这么说来,最早给我们发短信的,以及后来打电话报信的都不是王根生,那又会是谁呢?
王根生看我眼神不对,问了一句咋了?我没想把疑虑告诉他,摇摇头没说话,但心里却合计上了。这时候杜兴回来了,而且他开口就来了一句:“江凛城真不是个东西,在警局喝了半天茶,现在没事儿人一样走了,还跟上头谈妥了把他兄弟尸体领走,那个刽子手多凶残,竟能被好好安葬,哼,根子最知道了,是不是?”
王根生本来都没大事了,突然间脸又沉了下来。我赶紧把杜兴拉出办公室,心说在王根生没从阴影里走出来前,他可别再进去了。杜兴一点儿都没觉悟到自己做错,还跟我嘀咕问我拉他干什么。
我想找个会议室,给杜兴好好上一课。没想到刘千手却独自躲在一间会议室里坐着。我和杜兴都好奇,一同进去看了看。刘千手表情很怪,我都有些不认识他了,毫不夸张地说,他眼睛里露出一丝狰狞,手还紧紧握着手机。
杜兴当先凑过去推了他一把,他这才缓过神。我以为刘头儿是被江凛城气的,只好打个哈哈随便说两句:“头儿你看开些,江凛城不老实,会有报应的。”我真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还应验了。
中午刚吃完饭,警局这边接到电话,江凛城和他的律师出了车祸,死在郊区。我们听完这消息都一愣,随后撒丫子往郊区赶。案发现场我们来过,就在江凛城回家的路上。一辆丰田车,开出路面直接撞在一棵老树上。我怀疑当时车速有多少,能撞得这么严重,整个车前盖全凹了进去,那哥俩在车里跟个血葫芦似的。
一般遇到这种命案,刘千手都会表现得特别严肃,但现在他整个人很放松,甚至查看现场也很随意,背个手围着丰田车转了转就下了定论:“这明显是一场交通意外,江凛城知道他兄弟犯了这么大杀孽,心里不安,开车分神了!”倒不是我不信他的话,而是我凑近车窗后发现车后座上有一支录音笔。
我们开车快,法医还没赶到,我特好奇这录音笔里说的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戴着胶皮手套,提前把它拿出来听了听。里面全是江凛城和律师的对话,而且这话真都是秘密,按照录音提示,江凛城不仅知道他那个杀人的兄弟,还对我们弄死他兄弟耿耿于怀,正跟律师商量以后怎么报仇呢。
我被这内幕吓得不轻,与此同时疑问也来了,他们当时说话时,神志很清醒,根本不可能像刘千手说的分神了,路两旁的树间距很大,就算车失控了,也不可能犯傻似的撞在一棵树上吧?
我有种直觉,他俩的死绝不是意外这么简单,一定有人做了什么手脚,甚至那录音弄不好都是这个人故意留下来的。我想把录音笔递给刘千手,让他也听听,不料这时意外来了。
我以前也用过录音笔,不管是什么牌子的,这种产品质量都过关,但今天却碰到邪乎事了。我递录音笔的时候,这玩意儿突然噗的一声冒了一股烟,电路烧了。我眼前一愣的同时,心里连连叫糟,它里面存着录音呢,这么一烧证据岂不是全没了?
这还没完,它烧坏时产生的高温还把我烫了一下。我条件反射一缩手让录音笔掉在了地上。还好我戴着胶皮手套,隔着一层差不少呢。我使劲儿搓着手试图好受一些,还急忙蹲下身想把它拿起来。
刘千手心情不错,咯咯笑着跟我说:“李峰,你看你咋这么手欠?这是物证,你可不能乱动啊。”我心说还物证呢,都一股烟毁了。我把录音笔放回车里,想跟刘千手念叨念叨我刚才听到的,可他根本不听,还跟我们宣布,这车祸回去就能结案了,而那十字架凶杀案,上头催得紧,也能顺带着一起结了。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记得前一阵可是他强烈不结案的,说整个案件疑点太多,草率结案让人憋屈。我觉得现在疑点也不少,他怎么不憋屈了?还这么痛快结案了呢?我想劝劝他,但他不跟我说话了,扭头跟杜兴胡扯起来:“我说枪狼,你看你都出狱好几天了,这案件也结了,你该不该表示一下,咱们撮一顿去?”
杜兴刚出来哪有钱?他也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而且他对整个案件也不关心,只要他认为的凶手落网,那就完事。一听刘千手张罗吃饭,他嘿嘿乐了,接话说:“小刘探长,你少他妈囧我,以后等我有钱了咱们咋吃都行,这次你先请,再说,我从监狱出来就一直帮忙,冲这点你也得表示吧?”
刘千手也不推让,这人一高兴啥事都好说,他当场应了下来,说今晚就去,他请客,不过他抠门儿的性子一点儿都没变,特意强调一句:“咱都是有内涵的人,去哪儿吃都一样对不对?那就地摊儿吧,实惠。”
我发现他俩是真当我不存在啊,说着说着这俩人还扭头往警车里走,大有案件调查完毕,对现场不管不顾的架势。我一合计,去他妈蛋的吧,自己还在现场分析个啥,一会儿他俩把车开走了,我咋回去?
我没记着自己喝了多少瓶,反正中途撑得不行去了趟厕所。我耍个滑头,找个蹲位钻进去,哇哇吐了一顿后整个人蹲那儿歇起来,我合计好了,自己能躲个一刻钟,就代表着自己能少喝一瓶酒。
我也不是真拉屎,蹲着没意思,就把手机拿出来玩会儿。我一直以为qq群里的十字架是那凶手,但我错了,那十字架还有人在用,虽然他不在群里说话了,却加了我好友,发了一个图片。我当时心里特别纳闷,不知道该把这十字架定义成什么?说他不是凶手,但他料事挺准,发那几张图片给了我不少提示。
我真是喝大了,脑袋晕,这时候也不是能琢磨事儿的时候,我就把他的qq名改了备注,叫qq神秘人。我看着他发来的图片,这次好奇怪,画的是一棵树,只是这树长着眼睛咧着狞笑的嘴,张牙舞爪很像神话里的树精。
我彻底不明白啥意思,这期间王根生也到厕所来了,我发现他真了解我,进来后扯着嗓子喊:“李峰,你他妈的躲哪儿了?快跟我回去,你不在了他俩都灌我,我容易吗我?”
我知道自己躲不住了,但也不能被他当面撞破,我假意冲了水,甚至还把裤子脱下半截儿,拿出一副慌忙提裤子的样儿从蹲位里走了出去。王根生站在那儿都晃晃悠悠的,看我出来也不听我解释,上来就拽我,死活要把我拽回去顶酒。我也没在意,本来还嘻嘻哈哈跟他闹呢,可突然间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王根生这名字按字面理解,那是根生啊,这不就是树木吗?难道qq神秘人的图片是在说王根生要有异常?这倒不是我吓唬自己,今天上午王根生还诡笑来着。我没敢把这想法说出来,但却打定主意,一会儿多留意这小子。
估摸着又过了半个钟头,我发现王根生有点儿怪了。他的眼睛开始贼兮兮的,往不好听里说,有种鼠目的感觉,我不知道他这怪劲儿到底是咋回事儿,但我故意往他边上凑了凑。这时候打远来了一对男女,一看这俩人就不正经,女的穿得挺暴露,男的还染着红头发,尤其他俩走近一些后,我都能闻到很强的香水味,想打喷嚏。其实这女孩纯属不会打扮还非要打扮那种人,哪有这么喷香水的。
王根生的反应更大,他脸上出现一抹微红,这绝不是喝酒喝得,嘴也咧了起来。在女孩经过的一瞬间,王根生跟入魔似的站了起来,一把掐住女孩的脖子。我记得这小子劲儿没那么大,可今晚却邪门儿了,要不是我拦得快,那女孩非得被掐个好歹。
女孩被吓住,快哭了。我们谁也没再想这个,王根生的怪异才是主要的。他出了歌厅后,人更疯癫了,为了能让他消停,刘千手对着他的脖颈切了一掌,让这小子先睡一会儿。
我问刘千手:“头儿,这咋回事,咱是不是得去医院?”刘千手眯着眼睛直打酒嗝,回我说:“这病医院看不了,我有祖传的方子,让他喝点儿我的药,保准药到病除。”我心说不是吧刘头儿,你还来?我前阵子脑袋就有这毛病,你吹了半天让我喝了一碗黑水,到现在貌似这毛病还没好呢。可我再强调去医院也没用,杜兴赞同刘千手的话,二比一,我们只好打一辆出租车去了刘千手家。
我不知道刘千手是抠还是咋地,他不让我们上楼,自己先上去又调了一碗黑药。我们就在路边把黑药全灌给王根生喝了。刘千手这期间说了一句怪话,他说这次他亏大发了,这药挺贵呢,明天还得配点儿这药给那胖爷们儿也喝了。
我琢磨他这话,给我的感觉是,我、王根生,包括跟十字架凶杀案有关的怪异,一定跟什么东西有关,而且刘千手肯定都明白,就是不说。我也没急着问,我们仨一起把王根生送回家,又一起去警局过夜。其实现在我能回家睡了,凶手都死了,可我这么久没回家,冷不丁回去保准里面落了一地尘土,还得收拾,等改天酒醒了再说吧。
杜兴睡眠质量真高,躺在会议室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我睡不着,还拿着上厕所为由,去刘千手办公室瞧了瞧。他正坐着喝茶,看我探个脑袋,摆手让我进去。我也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我问他:“头儿,我也不是外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怪异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千手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又摆手让我坐下。
他是告诉我一些,但不是全部。结痂也可以理解为细胞结晶化,液态氮冷冻、软组织损伤以及病毒感染,都能造成这个现象。而这些死者在死前会出现类似于疯癫的症状,这跟他们脑部神经被压迫或者脑损伤有关,能满足以上两点的,只有带病毒的寄生虫能办到了。那次王根生帮我丢的绳子,其实没丢掉,最后被刘千手发现并拿去给小莺研究,从里面发现了囊虫卵,这些卵上还带着一种变异的病毒,不仅能刺激囊虫卵快速孵化,还能让人出现幻听、诡笑的症状,哪怕是刚死不久的尸体,也会受其影响条件反射地产生面部诡笑。
江凛城的那个兄弟是个药学方面的天才,竟在机缘巧合下培育出这种囊虫卵来,他也因此感谢上天,说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至于他为什么说自己以及其他人有那么大的邪念、贪念,这或许跟江凛城有关,只是江凛城已经死了,这个疑团只能压在这里,待日后挖掘出更多的线索再慢慢解答。
我觉得我有些明白了,尤其刘头儿给我喝的药,作用应该是杀灭囊虫卵和消灭病毒的,只是刚喝完,那病毒并没灭绝,这才导致我在短时间内仍有幻听的现象发生。可王根生的手机又怎么解释呢?还有那qq神秘人,这也是本案中未解开的两个疑点啊,我继续问了一句。
刘千手没回答,反倒说他累了,想要休息。我看刘千手有逐客的意思,只好主动退出去,但在心里却打定主意,这个十字架凶杀案表面上看是完了,可剩下的疑团我早晚会知道、会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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