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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家铺子出来,在街坊间穿行许久,来到了当年买下来的宅院,细细密密的春雨也小了几分。
许不令在院口停下马匹,推门进入熟悉的小院。墙头杏树郁郁葱葱,半年无人居住,院子里积了层落叶,正屋的小窗户,几块木板歪歪斜斜,还是以前的模样。
宁清夜白裙如雪,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脸颊微扬,带着几分酡红,看着天空的云卷云舒,不知在回想什么,略显出神。三个酒壶放在地上,其中一个打开了,两个小碗放在跟前。
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上落下,衬托着稍显冷艳的容颜,恍惚间让人觉得又回到了当初相逢的那段时光。
许不令撑着油纸伞走到屋檐旁,前后看去:
“满枝跑哪儿去了?
宁清夜回过神,偏头望了下,便又继续望向天空:“满枝等你喝酒,好久没喝,我俩先碰了一碗,她直接就趴下了。”
许不令收起油纸伞靠在墙边,探头往门里瞄了眼——临走前小屋收拾的很干净,倒是没有遭贼,收好的被褥被拿了出来,已经铺在了小床上。身着暖红裙子的小满枝,四仰叉的趴在上面,被褥盖着上身,脸蛋儿红扑扑明显带着几分醉意,可能是听到了声响,稍微清醒了些,半眯着眸子,醉醺醺笑了下:“许公子,嗯……嘻嘻……”然后又没声了。
“这丫头……”
许不令哭笑不得,摇摇头,回身在宁清夜旁边坐下,把小板凳拖近了几分,紧紧挨着:
“方才在孙家铺子,遇上个熟人。以前咱们去仁义堂,就是和楚楚第一次见面那次,事前先在虎台街算了个命,你可还记得?”
宁清夜方才一直在想这事儿,听见这话豁然开朗:“我方才也遇见了,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她好像叫小桃花?”
许不令点了点头,拿起还剩大半壶的断玉烧,仰头灌了一口:
“是啊,那次找她算姻缘,她说要娶的人近在眼前。现在想来,料事如神。”
“……”
宁清夜恍然的表情一凝,继而又冷了下来,望向了别处:“别自作多情,谁要嫁你?”
许不令拿起酒碗,倒了一碗递给宁清夜:“说好先做情侣,江湖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别出尔反尔啊。”
宁清夜低头看了看酒碗,接过来小抿一口,舔了舔红润薄唇:“哼”
许不令轻笑了下,想起小桃花,又叹了口气:“上次我们去仁义堂,遇见的几伙杀手中,有个使铁枪的汉子。是小桃花的爹爹……”
宁清夜听到这个,眼神微微动了下。自幼出身江湖,爱恨纠葛的事情见得不少,明白这种江湖恩怨中,受伤的永远都是心智未成的子女。她坐直了几分:
“我看那小姑娘,现在过得还行,她没事吧?”
“挺好的,找了个比较厉害的师父,她师父武艺很高,估计内外兼修,感觉比祝大剑圣都有压迫力,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高人。小桃花近两年估计也在习武,看根骨比夜莺只强不弱,几年之后,恐怕就能在江湖上听到她的名字了。”
宁清夜轻轻蹙眉,至亲暴死、拜师学艺,是为了做什么,江湖上人尽皆知。她回想了下:“在仁义堂,是他们先对你图谋不轨,我们只是自保罢了。再者,当时那两个人武艺很高,自己杀了出去,我们也没拦住,若不是狼卫跑过来,就已经逃走了,最后被狼卫所杀,按理讲和我们没关系才对……”
“本来就没关系,薛义干的是杀人的买卖,罪有应得,再遇上一次也照杀不误。不过小孩子是无辜的,年纪小小没了爹,往后的日子全都变了,但这种事又没法避免,只能说造化弄人。”
宁清夜沉默了下,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淡淡哼了一声:
“怎么不能避免?妻儿俱在,若是肯知足,不去谋财谋高官厚禄,老老实实过日子,岂会出事?”
许不令摇了摇头,轻轻握住了宁清夜的手:“人活一世,哪能事事都顺心如意,事后看来肯定不该去做那些事,但事前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就比如厉寒生,作为一个书生,‘学而优则仕’,寒窗苦读数年,为的就是报效朝廷,古往今来的读书人都是如此,他想进京谋个官职其实没错;按照读书人的看法,堂堂正正靠学文顶天立地,可比以武乱禁的江湖人有出息。
再者,你娘当年被陷害,成了逃犯,厉寒生作为读书人,肯定是想着向朝廷伸冤,而不是在深山里东躲西藏认下这个罪名;若不是后来宋暨上位清洗江湖,他真能衣锦还乡也说不定。”
宁清夜沉默了下,轻轻哼了一声:“事已至此,纵有千般理由又如何?他现在依旧在想着皇图霸业,给吴王当走狗,可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
许不令也只是随口劝劝,见宁清夜心情不好,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多嘴,转而道:“要不要进去歇会儿?”
宁清夜喝了两碗断玉烧,脸颊上明显带着两抹红晕,被勾起了往日思绪,心情稍显低落,确实有了些许醉意,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进屋。
只是宁清夜还没起身,就发现许不令探出手,穿过裙子搂住了腿弯,右手拖住了她的后背,继而身体一轻,就被横抱了起来。
宁清夜思绪刹那间恢复:“你做什么?”
“送你去休息。”
许不令表情平静,走进屋里,用脚把门带上:“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这样把你抱过来的,你把我绑了,我还得忙前忙后的救你,可把我给累坏了……”
宁清夜根本没听这些打岔的话,扭着身体想要落地,眼神微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想占便宜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找借口……”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把宁清夜放在满枝旁边,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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