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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卦初九（第2页）

“不错，既然是木制的筷子，便对应了震、巽二卦，”晏晚指尖一拨，将另一侧七根筷子拢到一起：“冬春之交，暗雷涌动，自然是震卦了，为阳数，整个卦辞里又只有六种意象，自然顺数推回一阳卦辞——”

“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张居正不假思索道：“亨通之相。”

“十六岁是如何算出来的呢？”黄绾惊异道：“真是奇了。”

“这本是易经中衍生出来的易术，倘若要细细解释，却也麻烦。”晏晚一面解释着，一面抬手看向张居正：“还请予我一文钱。”

“可是算卦报酬？”那少年笑了起来，抬手拎了盒自桌上放着的五福酥，递到她的面前：“算卦若不收钱，视为凶兆，我懂这规矩。”

这清冷若水仙的女冠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却精通易术，让他颇有些惊讶。

不过看她桌前浅浅的小碗，以及早已见底的茶杯，恐怕是还没有吃饱。

真正饱足的人，面前的茶碗总是半满的。

如张居正所料的是，晏晚并没有推辞，她起身接了那盒点心，眼睛里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辽王向来是爽快心性，与黄绾他们客套了两句，便开始唤小二来送上尚好的酒菜，没过多久便开始与他们畅笑划拳起来。

晏晚慢条斯理地用着那外酥里糯的点心，心里却仍惦记着方才的那一卦。

其实她并没有把话说完。

上为艮，下为震，是为颐卦。

主吉，却犯小人。

他家里恐怕会出事，但是无计可避。

她将第四块梅花酥咽在肚里，趁着他们在高声谈笑之际，悄悄给了张居正一个眼神。

低眉喝茶的少年很快意识到她有话要说，状似无意的身体前倾，凑到了她的面前。

“仇怨难避，隐忍方可大成。”晏晚压低声音，在喧嚣之中悄声道。

那双凤眸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却还是不作声的轻轻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辽王喝了花酒回家，已是子时。

正堂里灯火通明，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坐在主位上，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一圈丫鬟家奴簇拥在她的身前，见辽王回来了，仅垂眸立在那儿，无一人上前为他取下披风。

“你还有脸回来？”那个女人露出嘲讽的笑容，把玩着硕大的祖母绿扳指：“庶出的儿子果真像他生母，从来都学不会教养。”

“你要知道的是，如今我年满十六，已继承了父亲的王位。”年轻的朱宪节仰起头来，不卑不亢的看向他的嫡母，眼底的暴戾一闪而过：“辽妃的位置，早就轮不到您来坐了。”

“逆子！你瞧瞧你身边的张居正，十二岁便考了功名！”方氏厉喝一声，拍案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明明自己已经年满十六了，偏偏还要在一众下人面前挨训。

朱宪节不怒反笑，盯着那怒目的嫡母慢声道：“您除了拿他和我比较，还会别的吗？”

“十岁时我作了诗文，你说他早已通读百家，十二岁时他考了秀才，你便开始日日夜夜在我耳边训斥痛骂，”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与难以发泄的暴躁：“后来得知他的爷爷在辽王府里当值护卫，你还让他把那乖孙儿领到我的面前来，令他与我作伴，时刻同进同出——”

真他妈的恶心！

“那是我抬举你！”辽王妃恼怒道：“身为藩王，你声色犬马，像什么样子！”

“放你娘的狗屁！”朱宪节一抬手摔碎了身侧的汝窑瓶，厉声道：“今后我为家主，吃穿用度皆有我来定夺！”

“你敢！”辽王妃气的直接站了起来，却见门前忽然传来急促而繁重的脚步声。

一众荆州府的流氓地痞，尽数被纠集了起来，无声的站在这个少年的身后。

“本王，才是这辽王府的主人。”

“你，滚下来。”

方氏脸色发白的看着那一众笑容狰狞的泼皮，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你竟然……”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告诉张镇。”辽王两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一脸惊愕的妇人，径直坐上了主位的位置，露出放肆而又阴鸷的笑容：“明晚唤他来主厅，我有酒宴相迎。”

一路顺风顺水，江流的奔腾之声让人心下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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