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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阴鸷残戾的话声,仿佛是从幽深不见天日的地府,席卷而来一般,又平又硬的嗓音,冷酷且无情,就如同面对着一件就算自己不要,却也绝对不允许他人染指的东西。
原来,他对她的关系,只是别人送到他床上的一个女人。
她根本就从来不该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任何的希望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亲口听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安若溪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着一般,有不能呼吸的某种惨痛,似乎要钉进她的骨头里一样,最细微的颤动,都仿佛被刀子钝钝的割着,不会痛快的致命,而是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你,痛不欲生。
眸色一闪,端木谨似乎能够感觉到那握在掌心里的一把纤细的皓腕,有沁凉的悲伤,正从凝脂般的肌肤里,慢慢的渗出来,一丝一缕的透进他坚硬如铁的心间,极有耐性的瓦解着那里的冰霜雪雨。
“那是本王今生今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男人幽然而恍惚的嗓音,徐徐响起,凝住一抹飘渺的游离,这一刹那,也许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这一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是谎言,还是谶语。
“焉王爷,本王可以用性命担保,本王清清楚楚的看到,汐儿刚才并没有任何想要推开苏侧妃的意思。”
不待众人深究他话中的负疚与后悔,浓情或厚意,端木谨却已是语气一转,将话题重新转向了事情的本身。
听得他这般的维护与信任自己,安若溪只觉鼻子不由的一酸。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那个淳于焉却好似瞎子一般?是他真的眼花了,抑或只是视而不见,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认定了错的那个人,是她?
这后一种揣测,像是一块千斤巨石一样,压到安若溪的心口之处,闷闷的堵在那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半空之中,似乎随时都会坠着她,沉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里去,
微微撇开头,仿佛连眼角眉梢的余光,都不愿再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身畔的端木谨,却依旧嗓音悠悠的为她据理力争的打抱不平着:“苏侧妃,你作为当事人,当时的情境,到底如何,你应该比大家更清楚,汐儿到底有没有推过你,不妨当着众人眼前,三口六面的讲清楚说明白。”
男人状若不经意的提议道,一双清润的眸子,似有若无的扫过对面妆容精致的女子,俊朗冷毅的脸容上,神色淡淡,却仿佛能够穿透一切的伪装,望到她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将所有隐藏在其中的秘密,都毫不留情的揭开,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
淳于焉心中,不由的一动。当时,他正为着女人那一句“一纸休书”而着恼万分,突然见得苏苑莛弱不经风的身子,踉跄的向后退去,就算明知那个女人并非有心推她,他却忍不住的想要借题发挥,仿佛他一心想的都是,如何逼迫着那倔强的小女人,在他面前,屈服,崩溃,哪怕只是向他服软的辩解一句“我没有”,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但是,她没有,很快就有别的男人,为她出头,为她打抱不平,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神色微恍的寒眸,瞬时复又变得冷硬,目光凉凉的扫在对面的一男一女的身上,落到女子仍任由男人紧紧握住的皓腕上之时,讳莫如深的瞳孔深处,便不能抑制般,倏然划过一道残戾阴鸷的精光,那样势在必得的冷厉,就像是对一件东西,若是不能占有,便要毫不留情的毁去。
“臣妾,”
娇弱的嗓音,似凝着一丝不能自抑的犹豫和不安,苏苑莛低声开口道,只说了两个字,便堪堪的住了口,仿佛对那端木谨提出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是继续委曲求全,亦或是毫不讳言的讲出事情的真相。
女子娇艳如花的脸容上,似乎为着这样一件事,深深的为难与挣扎着,那凝脂般的肌肤,似乎渐渐的渗出一缕惨白的颜色,日光溶溶下,仿佛连她面部上的毛细血孔,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那样近乎透明的容颜,一寸一寸,都透着一股不知所措的气质,仿佛寒风中,不胜娇羞的一朵芙蓉花,亟待别人的保护,那般的楚楚可怜,倒似乎别有一番钩心夺魄的模样。
苏苑莛缓缓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并未吐出任何的字眼来,芊芊玉手,下意识的扶住光洁饱满的额头,氤氲着秋水流转的一双美眸,不自觉的轻轻阖上,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眩晕之感所侵袭,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
“莛儿,你怎么样?”
淳于焉强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了那倒在她怀中的柔弱无骨的娇躯,那一把总是清清冷冷的嗓音,此时此刻泛着的,却惟有缕缕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真实的如同别人穷其一生,都无法乞得的一场美梦。
如弱柳扶风般依偎在他温厚坚实的胸膛之上的女子,意识模糊间,想是听得了男人焦切的呼唤,一双精致的眉眼,缓缓睁了开来,依稀可见其中流转的水漾波光,如料峭的春日里,尚笼着蒸腾的凉气的一汪清泉,朦胧而模糊,娇媚而又柔弱。
“臣妾没事”
娇弱的嗓音,低低浅浅,仿佛强撑着不倒下的精神,隐忍的叫人心疼:“可能是因为出来的时间有些久,所以身子有些吃不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王爷你不要担心。”
自身早已难保,在这个时候,苏苑莛却似乎仍挂念着面前良人的心绪如何,唯恐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引得他为自己焦虑担忧一般。
这样的善解人意,想必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动容的吧?
安若溪扪心自问,她一生一世,都学不会这样的温柔和精致,面前的女子,就像是盛放在寒风中的一只娇艳的玫瑰花,是应该被人呵护在手心,移植到温室里,不经半点风霜雪雨侵袭的珍宝,而她则是生长在大路边上的一棵木棉树,坚强生硬,不解风情,任风吹雨打,依旧固执的扎根在原地,不懂得该如何媚人悦己,活的粗糙而动荡。
看得如此通透与了然,倒也难得,安若溪僵硬的嘴角,下意识的扯开一抹清浅的弧度,丝丝的苦涩之气,一直泛到舌尖,仍未消散。
淳于焉温润清和的嗓音,在这个时候,悠悠响起,飘散在徐徐的凉风中,听起来就像是一场虚无荒芜的梦境一般,那钻进安若溪鼓膜间的字字句句,慢慢凝结成完整的内容,说的是:“都怪本王不好,光顾着帮你讨还公道,竟忘了扶你回去休息,伶儿,快去请薛大夫。”
那样的关怀倍切,不参合任何的杂质,仿佛由心底而发,自然而亲昵,不同于对着她之时,再表演的如何逼真,也都是假的,一比较,便高下立分。
安若溪只觉凝在嘴边的那一缕轻笑,像棉花浸了水一样,慢慢的加重分量,坠的她两片脸颊,都有些微微的酸疼,她试了试,想要收回,才发现它像是被人用胶水黏在了那里,就这样揭下来,扯着皮肤连着筋,吱吱的嘶痛。
“本王扶你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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