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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画的脸谱（第1页）

每个周日的教内聚会，都是在牛婷家里，19栋进行的。一到这个时候，贾志国就卯足了劲儿表现，搬椅子，找圣经，开电视屏幕，拿掉钢琴上盖着的布套儿，想尽一切办法让人们知道，他是牛婷的新老公！

几次之后，贾志国渐渐的和一些教会里的人熟悉了，就称兄道弟，姐姐妹妹的和人家拉关系，请人家把他转介绍给其他家庭教会的人，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寻找一切机会接“主内兄弟姐妹”的案子，即有了名望，又捞了实惠。这信主，实在是一件大便宜，不可不占！

每次晚上祈祷，贾志国都会很虔诚的跪在地上，瞄准牛婷能看到他的时候，大声的祈祷：“主啊，你是万能的神！请你赐给我想要的一切！请你保守我的家庭，保守我的妻子，让她身体健康，早日给我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主啊，赞美拥护你！请保守我的岳父岳母，让他们身体健康，保守我的事业，让我多多挣钱，给我更多的财富、给我高尚的地位，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门”。

而这一番仿佛讨债一样的、对他上主的祈祷，却每每能收到奇效：牛婷每次都会跪到地上随声附和：“是啊，我的主！阿门！”。

直接给你毒药，没谁会傻到服毒，但若是包裹在蜜糖里呢？粗心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现，等有些发觉的时候，就中毒已深了。这种毒药有很长的潜伏期，每天一点一点的喂给你，不痛也不痒，身体的组织却慢慢坏掉了。贾志国这个毒，是把牛婷的老公，转换成贾志国的老婆！这一转换，里面的利益和门道，贾志国做梦都会笑醒！

对于这种赤裸裸的追求名利和地位，还能这么大方、堂皇的公之于众，江雅凡觉得很神奇。难道母亲是没有思想的吗？还是说，信主的人本身就是为了修得现世福报，根本不注重内心的修养和利他精神？那么，说好的神爱世人呢？不是我怎样爱你们，你们就要怎样的互相亲爱吗？不是仁慈、博爱、忍辱、宽容、少欲、知足么？！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江雅凡小的时候，牛婷就灌输给江雅凡主的概念，而江雅凡却一直不以为然：一个追求物欲而不是注重内心修养的组织，很难培养出高尚的人格！纯粹利己的人很难融入社会，也不会体会到世间真正的幸福。

看到贾志国这样明目张胆的追求利益最大化，江雅凡有些担心母亲。牛婷却认为，贾志国这是有上进心的表现！女人追求金钱和权利就会被扣上物质的帽子，而男人追求这些就是天经地义、正大光明、就是男人有正事儿、就是保护家小的本事！

江雅凡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失去了父亲的母亲，会接受这么一个贪婪狡诈的土鳖、做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原来在骨子里他们有某些相似的地方，比如对主热诚的勒索，比如对物欲无止境的追求……你以为所有有了宗教信仰的人都是出于善良、仁慈的本性？那可不一定！

同样是江雅凡上了高中以后才接触的父母双亲，父亲江南就不这样。江家是世家，世代信佛，家里藏书丰厚，江南其人敦厚善良。江雅凡曾经问过父亲，自己名字的来历？江南把女儿揽在自己身边，提起画笔在纸上涂描，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就出现在了纸上！江南说：“凡凡，你母亲希望你将来像我和你母亲一样，温文尔雅、才艺非凡，我却希望你将来，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平平凡凡、简简单单就好！就像这只蝴蝶，从一只丑陋的毛毛虫，长出属于你自己的绚烂的翅膀！”。

就是这几句话，在江雅凡的心里洒满了阳光，长出了绿地，绿地上还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儿。

江南做人大方，手底下的装修工人没少得到他的恩惠。江南总是多算工时给他们，对老婆牛婷说：“出来打工不容易，他们家里也有老婆孩子，有父母，要吃要穿啊！”。大伯江东看上了父亲江南出国买回来的西服，江南二话不说就脱下来送给了江东！那件衣服价值人民币五千，衣兜儿里还装着五千多货款忘记了拿出来，都给了江东了。当时的工资不高，一万块钱，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俗话说好人不长寿，江南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英年早逝，江雅凡相信一定是天上缺个画家，就把父亲招了去。就像天上缺个唱歌儿的，叫去了迈克.杰克逊；缺个做手机的，叫去了苹果之父乔布斯是一样的，越是杰出的人物，越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久留，反倒是平凡的小人物，会熬到八、九十岁，平安一生。

这些话只适合在自己肚子里消化，江雅凡是看的很明白，嘴上却不能说，只能在无人的时候，暗暗叹息。

转眼之间，江雅凡大学快毕业了，牛婷开始找自己以前的关系，想把江雅凡留在北京工作，不想让女儿出国，那样离自己太远。所以江雅凡一毕业就进了这家老牌子的企业，不忙不闲的坐了这么一个人事助理的位子。牛婷的意思，是女孩儿不用太优秀，赚钱有自己呢！以后姥姥、姥爷没了，就把8栋的房产落到江雅凡名下，自己死了，19栋也是凡凡的！还有她爸爸江南一手创建的装饰公司，那座独立小楼，当然也是我凡凡的。一个女孩儿，坐拥这么多家产，还会找不到一个好男人、过不上幸福的日子吗？

虽然牛婷不知道，幸福，其实和金钱的多寡并不能划等号。不是有很多女孩儿唱着，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吗？岂不知，开奔驰宝马的，尽是些喜新厌旧的暴发户！坐在这样的车子里，距离哭的日子不会太远。而江雅凡一直很肯定的认为，坐在自行车上笑，内心里无比的自在：这个骑自行车的人、人品靠谱，这一生也不需要担心他会背弃你。

牛婷是怕，出了国，依江雅凡疏冷的个性，都不见得会回来了。牛婷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想放出去，让自己没了丈夫、又没了女儿，老来孤孤单单。依牛婷的本心，她也不愿意这样安排和主宰女儿的命运，当初也是为了拼命反抗母亲，才从山东跑到了北京来发展的。可是现在，自己竟然也在重复母亲当初所做的事情，伸长了手臂，对女儿的未来横加干涉......

江雅凡却很无所谓，既然录取了，那就上班去。这么大了，总不能大学毕业了还赖在家里啃老吧？工作的环境并不复杂，就是啰嗦了一点，好处是江雅凡每天都很清闲，也能很快的掌握单位的人事儿，对以后快速的融入社会，倒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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