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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篇 棋15（第2页）

后来我听说，那是全国百年不遇的大雪。乌云密布总会使人睡意深沉，它像湖面上的月光一样，拥有让人安定的魔力。

由于已是深冬，又加上务农人由于长期大量劳作而养成的早睡习惯，使意外成了必然。

没人发现石磐不对劲，因为他和所有人一样，早早的睡去了。不同的是，从来也没人弄懂石磐心里在想什么。

大雪还是落了下来。天地都被银装素裹起来，像丑陋的女人穿上洁白的婚纱，黝黑的皮肤被遮盖，肥胖的的两颊被铺满粉底，天地倒转，丑陋变成了美丽，这是她的绝响，也是她的新生。伴随着大雪的，还有雷声。

明天就是新年。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年代，没人发现，石磐已经很久没出现了。长时间的苦闷使他无法自洽，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和艺术沾边的东西都成了四旧。没人愿意再接近石磐。

他没法和围棋对话了。

他从没败过。对他来说，围棋是他的生命。甚至胜过他的生命。

当爱一件东西超越了爱自己生命的时候，生命居然开始有了意义。

石磐的意义，是棋。他的意义，成了四旧。

没人再下棋了，即使有，也没人能战胜他。他感到空虚，那是一种几乎源于灵魂深处的饥饿。他渴望棋逢对手，甚至渴望被战胜。

石磐做了一个梦。他下了一局。

梦中的人也不言语，只是指了指凳子，示意他坐下。他落了子。在石头做成的棋桌上。

那人微微一笑，紧跟在也落了一子。他眉头一皱，接着计上心来。又落下一子。那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的继续下着。

看着他的下一子，石磐怔住了。

石磐惊恐那人的棋力，又有久旱逢甘霖的痛快。他大笑着，他又落子。

此时，雷声滚滚，大雪漫天。

局势开始焦灼。石磐落子的速度变快了。

那人同样以极快的速度落子，二人步步紧逼一方大刀阔斧似入无人之境，一方如履如临却步步紧逼。

二人越下越快，天地越来越白，似入两军交战之境又似君子相交之情，此时石磐眼中一凝，最后一子落在石磐之上，对方淡然一笑投子认负。

棋胜，雪止。

再见到他已是一个月后。

父亲带着搜救队在深山中发现了他。

石磐死在了石磐上。

他的半身被雪掩埋，石磐上的一局气势磅礴，浑然天成，正是他和历来先贤所下。正所谓：胜天半子，方死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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