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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莫牙有些费解,“他之前已经从你口中知道了霸下惊倾,千金买骨的卦象,他还要卜前程做什么?试探你?”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程渲露出思索的神色,“但五哥话音诚恳...”
——“他是修儿的五哥,不是程渲你的五哥。”莫牙有些生气程渲一口一个五哥的唤着,“你是程渲,我救的程渲,修儿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五哥…”
疾风忽起,乌云骤然掩住了天上的月亮,莫牙还来不及反应,豆子大的雨珠已经落到了脸上。卖馄饨的摊主来不及收桌子,推着小车快步躲进巷角。莫牙顾不得再对程渲吼叫,拽着她的手腕奔向对面的屋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岳阳什么鬼天气…刚刚还好好的…”
——“岳阳在海边上,天气当然也像大海一样莫测,莫大夫久居海上,该是知道的哦?”程渲仍然是轻声细语。
莫牙深重的拽着程渲的手,他的心跳的很快,他想冲和自己抬杠的程渲呵斥几句,可他魔怔似的撸起了袖子,擦了擦程渲额头上的雨水,“我当然知道天气变幻,还不是你…闻着馄饨香迈不动步子,要不是馋这一口,我们早到客栈了…”
程渲摸向莫牙的肚子,“你没吃?你不馋?”
莫牙骤的按住程渲的手,酥手沾了湿漉漉的雨水,柔滑的让人难以握住,莫牙深深的按着不愿松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覆在程渲的手背上,试探着摩挲向上,勾住她细嫩的指尖,灵巧的渗进五指的夹缝里,趁程渲的一个松懈,莫牙已经扣住了她的手指,温柔的力道让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莫牙不敢去看程渲,他昂着头望着雨水滴答滴落下的屋檐,黑长的睫毛蘸着晶莹的雨珠,洋溢着得逞的快活。
莫牙想起了程渲醉酒的那次,她伏在自己的背上,双手可怜的耷拉着,莫牙嫌弃她满身的酒气,但他很想握住程渲无力的手指尖,哪怕就是碰上一碰,也是好的吧。
骤然落下的大雨给了莫牙勇气,程渲身旁只有自己,偌大的雨幕下,只有他们俩人,程渲挣脱不了,只能任他所为。
莫牙涌出难以言喻的幸福,老爹不告而别,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程渲的出现,让他不再是一人,他是程渲的拐,程渲离不开自己,他,也不想离开程渲。
——“程渲。”莫牙温温的喊了声。
“额。”程渲的回答不咸不淡,但她没有抽出被莫牙扣住的手指,“可惜了我的馄饨,还没吃完呢…”
雨来的急,停的也快,莫牙伸手接了接,见雨止住,上前半步俯下背,两手一托背起程渲,踩着湿润的青石板一步一步走着,程渲看见他的黑布靴踩进深深浅浅的水潭,泥水溅湿了他的粗布绑腿,爱干净的莫牙却像是丝毫没有发觉,他的背好似一座坚实的山,要给背上的程渲一块最安全的倚靠。
程渲垂荡的双手轻轻攥住,她扶住了莫牙的肩膀,把面颊贴在了莫牙的后颈丧,润泽相贴,俩人的心口都是一动,暗夜寂寥,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交杂的心跳。
莫牙走了阵,步子忽然慢下,程渲捶了下他的肩膀,“是我吃多了太重?你背不动就放我下来。”
“不是。”莫牙把程渲的身子托了托,看向街边黑漆漆的宅落,吸了吸鼻子道,“程渲,你鼻子挺灵,你闻闻是什么味儿?”
程渲跟着嗅了嗅,蹙眉道:“一股子臭药渣,不是大夫就是病秧。”程渲忽的顿住,“这药味儿…和你船上的有些像。”
莫牙点头,“岳阳是齐国皇都,水陆贯通,有些稀罕的药材也不奇怪。”莫牙又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眼,“我有些想我的船了…岳阳再好,也比不上我的船。”
程渲心生愧意,埋下头也不再接话,月色又起,映在莫牙有些哀伤的脸上。
莫牙低低的叹了声,“还有老爹,上岸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他,老爹真是死了么?我…好想他…”
宅落旧屋的一扇轩窗边,一个身影倚在旧得掉漆的窗沿边,冷冷的注视着渐走渐远的莫牙和程渲,直到俩人消失不见,身影才缓缓直起,手指扯下黑厚的帘子,掩住了轩窗纸陈旧的色泽,好似一堵撞不开的墙。
身影一瘸一跛的走向嘎吱摇晃的木桌,嚓的划开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灯火昏暗,但还是可以看清身影的面容——那张脸有着凌冽不凡的棱角,黑目灼灼亮过了灯火,他的面容是如此高贵,但他的手却显得和面容极为不衬,掌心和虎口的粗茧昭显着他艰辛的岁月,还有他腰间的佩剑,也只是一把寻常的剑,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买得起岳阳剑坊上好的宝剑,但他还是没有丢弃跟随他多年的物件,是念旧,还是使惯…他也不知道。
他害怕艰辛和苦痛会成为一种习惯,但他还没有办法割断昔日的一切。所有的辛酸痕迹都已经渗透入了他的骨骼血脉,今生都不会抹去。
☆、第43章情如火
他害怕艰辛和苦痛会成为一种习惯,但他还没有办法割断昔日的一切。
——“看见了么?”唐晓按着摇摇欲坠的木桌坐下,执起桌上的茶壶给缺了口子的碗盅倒满水,晃了晃水晕一口喝下,他扭头看向屋子的角落,唇角一笑,“忘了你坐在那里,当然是看不见的。我说给你听?”
角落里,倚坐着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男人的手脚被铁链拴在屋墙的铁钉上,他的后背高高凸起顶着墙壁,俨然是一个罗锅身形,很久没有打理的胡须糊住了男人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猜不出他的年纪,但也多亏了这一脸的胡须,才让人不会被他的长相吓得尖叫出声。男人身形不小,但却瘦削的骇怕,颧骨高耸渗出骨头的白光,双目凹陷仿如骷髅,但眼里却没有对自己境况的绝望,也没有对唐晓所为的怨恨,他的眼睛里更像是藏着求生的意志,坚信唐晓不会要自己死。
唐晓执着盛水的碗盅走近男人,把碗沿凑向他干裂的唇,男人张开嘴大口喝着,他实在太渴,碗盅太小,他才喝了两口就已经见了底,唐晓幽幽一笑,又走向木桌,男子渴望的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又端起了茶壶,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几天实在有太多事。”唐晓把碗盅又递向男人,“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为贤王爷效力死在外头,你会怎样?没人知道这老宅子里还住着你,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刺墨,你要想通,你我的命,是连在一处的。”
男人没有应他,他仰着脖子努力想触到唐晓手里盛水的碗盅。唐晓指尖倾斜,碗盅里的水滴滴答答洒在男人渴求的脸上,男人长大嘴,伸出舌头□□着所及之处的水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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