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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端坐在阶上的太上,一双电光般的眼神,透过黑纱,直注在凌君毅身上,也流露出关切之色,徐徐说道:“胜得好险,这是年青人求功心切,原也无可厚非。但你只要稳紮稳打,五十招之内,仍可稳操胜算。若想在二十招之内,击败对手,那是勉强取胜,只要有对敌经验的人,决不会险中求胜,以后切切不可如此躁进。”这话,大家都听得出来,凌君毅连胜四场,太上已动了惜才之念。
凌君毅听得俊脸一红,慌忙躬身道:“太上教训得极是,属下自当谨记。”太上微微领首,表示嘉许,接着回过头去,朝芍药低低吩咐了几句。
大家自然没听到她和副帮主说的什么,但在凌君毅连胜四场之后,太上忽然对芍药吩咐了话,这就引起大家心里暗暗猜测。芍药走到阶前,朝着凌君毅柔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这口气,有些像妻子在问丈夫。百花帮大家都知道副帮主对人一向冷傲,从未有过这般温柔!花女们的心中不期而然都起了异佯感觉!护法、护花使者们,虽然谁也不敢对这位女煞星存有非份之想。但男人嘛,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吃醋,谁都会吃,心头自然也同样感到有些异样。
凌君毅听着她当着大家,对自己说的这般恳切,脸上也讷讷的,拱拱手道:“多谢副帮主,属下不用休息。”芍药点头道:“你既然不需要休息,那就继续下去好了。”接着目光一抬,问道:“现在第五场开始,还有谁挑战的么?”“属下公孙相。”“属下张南强。”两人都应声而出。
公孙相回身朝张南强拱手道:“张兄原谅,兄弟是在第三场时和丁兄、叶兄同时出场的,副帮主要咱们三人,商量谁先谁后,兄弟才轮到这一场,张兄下一场再上如何?”张南强听他这么说了,只好拱手而退。公孙相走上几步,朝凌君毅抱拳笑道:“兄弟不才,也想讨教凌兄高招。”凌君毅还未开口,芍药接着目注凌君毅,说道:“太上要看看你的剑上造诣如何,这一场,你们最好用剑比试,但这是竞技,也是总护花使者争夺之战,各人都有选择兵刃之权,因此,太上并无勉强之意,要你自己考虑决定。”“太上要看看自己剑法!”凌君毅心头不禁“咚”的一跳,暗想:“这和自己竞选总护花使者的目标,不是很接近了么?”他脸上微微一红,慌忙躬身道:“属下敬领法旨。”芍药看他回答得很快,不由得星眸深注,望着他,露出关切之色,说道:“你不妨考虑一下。”暗中却以“传音入密”道:“你若是没有把握胜他,不用剑也不要紧的。”她听师傅说过,反手如来从不使用兵刃,不免替他暗暗担心。
凌君毅当着大家,不敢和她目光接触,只是暗暗点了下头,一面神色恭敬的答道:“属下受太上深思,自当尽力而为。”芍药看他朝自己点了头,只得宣布道:“也好,那么这一场,你们就用剑比试了。不过,双方都须遵守比赛规则,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言下,她还是不放心凌君毅。凌君毅、公孙相同时应声“是”
芍药话声一落,回身招了招手,早有一名使女捧着一柄长剑送到凌君毅面前,凌君毅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姑娘。”那使女给他这一笑,骤然红飞双颊,急急低垂粉颈,疾快地退了下去。
公孙相和凌君毅并肩走入场中,轻笑道:“凌兄真不愧是风流人物。”凌君毅道:“公孙兄休得取笑。”两人对面站定,芍药跟着下场,说道:“你们准备了。”凌君毅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天,左手立掌当胸,肃然凝立。只要看他起手式,便知他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了。
公孙相同时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但他却是斜抱长剑,作出了“天狼剑法”的起手式。两旁观战的人,因凌君毅接连四场,都以徒手取胜,这一场双方均使长剑,自然特别注目,全场肃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芍药眼看两人已经摆开门户,静待自己发令,当下手朝中间一挥,喝道:“开始。”喝声出口,右手忍不住握住了剑柄。她知道公孙相精擅“天狼剑法”出剑狠毒。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兵刃,这次为了太上要看看他的剑法,才勉强使剑,不知是不是公孙相的对手。她右手紧搭在剑柄上,显然是放不下心,只要凌君毅一遇险招,立可出剑,把两人架开。
“请。”“请。”场中两人在芍药口令一出,同时说了个“请”字,便自展开身形。公孙相上身朝前一扑,左足倏地前跨一步,他身形如狼,这一步足足跨出了六尺有奇!说他跨,还是说他窜来得妥贴,一下就闪到了凌君毅的右侧,回头发剑,剑光一闪,横刺而出。他身形虽快,但剑势却并不快,在回头发剑刹那,还朝凌君毅微微一笑,算是招呼。凌君毅含笑站立,青衫飘忽,身形并未闪动,直到公孙相欺到右侧,才把当胸左掌,向外扬剑,右手长剑朝下封出。他出手虽极简单,但在场的人,大半都是使剑的高手,自可看得出来!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用兵刃,光是这一剑上,轻灵飘逸,挥洒自如,就可知他剑上造诣,同样不弱。公孙相没待双剑交击,左足一拖之势,已经转过身来,剑尖一昂,化作三点寒星,疾向凌君毅咽喉点来。凌君毅淡淡一笑,长剑一抬,朝前点出,但听“叮”的一声轻响,两支剑尖,撞在一起,各自后退了一步。
这一招,两旁观战的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坐在阶上的太上,双目之间,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异采!要知公孙相这第二招上,已不再相让,飞出的三点寒星,可说一闪即至,何等快速?凌君毅若是举剑横架,那就毫无奇处,但他竟然和对方一样,同样举剑点出,飞来的三点寒星,当然有两点是幻影,只有其中一点,才是真正的剑尖!凌君毅要在闪电之间,辨认出其中一点剑尖,已经不是易事,再要把自己剑尖,点中对方尖细如同毫芒的剑尖之上,把对方震退,这就非眼明手快,出剑精确到毫厘不差,决难办到。不信,你去试试看,只怕试上半天,也点不中呢?这一点,公孙相自然想不到,他在两人身形一分之际,口中轻喝一声:“凌兄小心了!”手中长剑突然一紧“天狼剑法”源源出手。他身如狼窜,忽左忽右,来去如风,一柄长剑,随着寒芒流动,刺出缕缕精练,当真快速绝伦,凌厉无匹!使到急处,但见他全身剑光缭绕,只是在凌君毅左右前后穿来扑去,活像一头凶牙叱齿的大野狼!凌君毅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原是以静制动的剑法,身法步法施展开来,也只在数尺方圆。出剑自然也并不如何快速,剑势如行云流水,悠然而往,变化不多,却含蕴着无上禅机!
公孙相的攻势纵然凌厉,但凌君毅依然一派潇洒,挥手之间,从容化解。而且他挥出的剑光,寒锋逼人,足有丈余长一道,任你公孙相左右流窜,攻到哪里,都被他剑光接住。既然他剑势不快,又如何能接得住公孙相闪电攻势的呢?这一疑问,使得大家都不觉屏息凝目,全神贯注地朝凌君毅剑上看,到底他有什么秘诀?这一细看,大家才看清楚,他划出的那一道丈余长的剑光,能够左右逢源,迎接对方抢攻,原来他一柄长剑,由左右双手交换使用。譬如公孙相攻到右首,由他右手使剑封解,但等公孙相窜到左首发剑,他右手长剑迅快交到左手,由左手使剑和对方抢攻。外人若不细看,只看到他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矫若神龙,一下自左而右,一下自右而左,来去悠然,使得并不太快,实则他一支剑左手交到右手,右手交到左手,快速何殊掣电?而且每一剑都抢在对方前面发招,逼得公孙相每感落后半步,攻出的剑势,也只好一发即收,中途变招。因此两人尽管出手极快,兵不交刃,听不到剑剑激撞之声。这两手交换发剑,当真是见所未见!
就像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等,对凌君毅存着极大敌意的人,也不禁暗暗点头,自叹勿如。两旁观战的人,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纷纷鼓起掌来。这掌声,自然是替凌君毅鼓的,凌君毅也真不负众望,就在掌声中,但听锵的一响,金铁交鸣!凌君毅、公孙相两人,打了不下二十来招,双方交击,还是第一次,鼓掌的人,刹那之间都停了下来。原来凌君毅在双剑乍接之际,忽然侧身一闪,左手已经搭上公孙相执剑右腕,掌声一停,剑光人影,也同时停止。凌君毅五指一松,放开公孙相右腕。公孙相一张清俊的脸上,隐见汗水,迅快地返剑入鞘,面有愧色,拱拱手道:“凌兄身怀绝艺,兄弟甘拜下风。”凌君毅同时收剑,含笑道:“公孙兄好说,说来惭傀,兄弟实在是险中取胜,侥幸得很。”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胜了,刚才停下来的掌声,又纷纷鼓将起来。凌君毅连胜五场,艺压群雄,全场之人无不感到震惊。
副帮主芍药睁大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盯在凌君毅的身上,芳心洋溢着喜悦,握剑右手,自然也放了下来,直到掌声停歇,才娇声宣布道:“第五场,仍由凌君毅获胜。现在继续接受挑战,还有哪一位护法出来挑战的?”八位新任护法连败三阵,大家都已看出凌君毅艺出反手如来,武功高出自己等人甚多,出去挑战,也徒自落败。因此芍药话声一落,这回竞不见有人座声而出。芍药等了半晌,不觉目光朝站在左首阶前的其他六名护法掠来,再次问道:“你们还有谁要出来挑战?”六名护花依然没有人挺身而出。
芍药巴不得没有人出来挑战“总护花使者”的荣衔,就好落到她的新认的“大哥”头上了。但话可不得不问,这就目光一转,落到了衡山门下的张南强身上,说道:“张南强,你方才不是和公孙相一起出场的么?怎么轮到你的时候,反而不出来了?”张南强脸上一红,躬身道:“属下绝非凌公子的对手,还是藏拙的好。”芍药道:“这是公开竞技,胜固可喜,就是落败,也并不丢人,有什么好藏拙的?”张南强道:“属下有自知之明,这点微末之技,何敢再向凌公子挑战?”这个放弃了!
芍药目光再转,朝其他五人问道:“你们呢?有没有人出来挑战的?”使“乱披风剑法”的宋德生、使“寒丝掌”的秦得广、使判官笔的杜干麟、使吴钩剑的罗耕云四人都没有作声。使“血影指”的冉退春是替补丁峤之缺,升任护法的,前面四人都没有出去,他自然也不好出去挑战。这五个人,都没出声,等于也放弃了。
芍药眼看没人出来挑战,接着说道:“你们如果不再继续挑战,那就作放弃竞赛了。”阶前六名护法,依然没有作声。芍药转过身去,面向太上,恭敬的道:“启票太上,尚有六名护法,业已放弃竞赛。”太上颔首道:“那就宣布凌君毅获胜,当选本帮总护花使者。”芍药躬身应“是”转身向外,提高声音说道:“太上有令,总护花使者竞赛结果,由护法凌君毅当选。”阶下两旁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花女们一开始就是拥护凌君毅的,此时听到凌君毅果然当选总护花使者,一时个个玉掌鼓得如痴如狂,历久不绝。
芍药喜孜孜地朝凌君毅抬抬手,娇声说道:“恭喜凌公子,你先请回座。”凌君毅拱手一礼,回到百花帮主下首落座。
百花帮主粲然一笑,低声道:“凌公子连胜五场,荣膺总护花使者之职,可喜可贺。”凌君毅慌忙欠身道:“今后还要帮主多多指教。”芍药又在阶上宣布道:“现在开始竞赛左右护法,有谁参加报名?”九指判官冷朝宗道:“属下。”三眼神蔡良也应声道:“属下。”芍药问道:“还有什么人参加竞赛左右护法的么?”八名护法都没有作声。
芍药又道:“好,那么有没有人出来挑战?”叶开先道:“属下等人,一致拥护冷、蔡二位,继续任左右护法。”芍药问道:“这是你们大家的意思?”站在后面的七名护法,同声应“是”
太上颔首道:“如此也好,那就仍着冷、蔡二人担任左右护法好了。”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同时躬身说道:“属下谨谢太上思典。”太上点头道:“你们好好干。”芍药站在阶上,高声说道:“授职典礼开始,总护花使者凌君毅、左护法冷朝宗、右护法蔡良接受太上颁发金牌。”她话声出口,凌君毅走上二步,面向阶上站定,冷朝宗、蔡良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太上和百花帮主同时站起,芍药迅快地回到太上右首站定。总管玉兰从一名使女手上,接过一个白玉托盘,双手捧着,走到太上面前。太上伸手从玉盘中取出一面八角形的金牌,那就是“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了。金牌约有一寸见方,纯金制成,雕刻精细,正面中间是一个护花铃,四周围以一百朵花苞。反面是八个小篆:“百花帮总护花使者。”金牌下面,垂着两条小巧的大红流苏,金光灿烂,十分夺目。芍药一见太上取起金牌,立即叫道:“凌君毅登阶接受金牌。”凌君毅依言拾级而登,走到太上面前,躬身一礼。太上含笑还礼,亲手把总护法使者的金牌,替凌君毅佩到胸前,凌君毅再躬身一礼,阶前立时掌声雷动。太上等掌声稍歇,蔼然道:“凌君毅,从现在起,你是本帮总护花使者了。”凌君毅道:“这是太上的恩典。”他这是跟左右护法学来的。
太上道:“不,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荣誉,凭藉的是真才实学,没有一个人可以用权力拔擢你的。唯有公平竞争,才能使才隽之士脱颖而出。也唯有公平竞赛中选拔出来,才能使大家心悦诚服,各无异言,这是老身要向你道贺之事。”凌君教连连躬身道:“多谢太上夸奖。”太上又道:“这面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你看清楚了,可知这金牌的意义么?”凌君毅道:“届下愚鲁,还请太上指点。”太上接道:“金牌八角,以示八表;中间护花金铃,代表的就是总护花使者,这就是表示:护花金铃,八表雄风,从现在起,这维护本帮之责,就须由你一力承担。当然,总护花使者之下,还有左右护法和八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但是他们以你为主,因此,主要责任也就在你一人身上,尔其勉之。”凌君毅一脸惶恐地道:“属下自惭弩钝,只伯难当重任,有负太上厚望。”太上微微一笑,伸手从身边一名黄衣使女手中,取过长剑,朝凌君毅递来,一面说道:“这是倚天剑,剑长三尺三寸,乃是古代名剑,斩金削铁,锋利无匹,老身赐你此剑,希望你好自为之。”这一赐剑之举,正表示太上对凌君毅极为器重。但奇怪的是,站在太上左右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和总管玉兰三人,表情却各有不同。百花帮主听了太上的话,一双盈盈秋波,朝凌君毅含情一瞥,好像又惊又喜,不胜娇羞模样,徐徐地垂下头去。副帮主芍药似乎微感意外,死命地盯了凌君毅一眼,星眸之中,闪起冷峻的光芒,那是懊伤、嫉妒交织而成的异样色彩。总管玉兰眼中,却又充满了喜色。皆因三人脸上戴了面具,他们表情如何,谁也看不出来,光是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一点神采,别人哪能了解她们内心的秘密?
这些原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赶忙高举双手,接过长剑,感激地道:“太上厚赐,属下终身感戴不尽。”太上目光温和,点点头道:“好,明日清晨,可由总管陪你上百花谷去,老身另有指示。”凌君毅躬身应“是”
玉兰同时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只听芍药娇声道:“凌君毅复位。”凌君毅依言退下。
芍药接着又道:“冷朝宗、蔡良登阶接受金牌。”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并肩走上石阶,行礼如仪。太上从玉盘中取起左右护法的金牌,授与两人,两人躬身而退。
芍药娇声说道:“大会圆满结束,散会。”阶下众人,一齐肃立敬致,太上缓缓站起身来,望阶下颔首示意,然后由帮主、副帮主陪同,离场而去。四名黄衣使女跟着款步离去。
玉兰星眸之中,满含着喜色,迎着凌君毅神秘一笑,道:“恭喜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还蒙太上赐宝剑,真是天大的喜事。”凌君毅拱手逊谢道:“这是太上隆恩,在下深感荣宠。”说话之时,梅花、莲花、玉蕊等十二名侍者,一齐走了过来。
玉蕊含笑道:“凌公子,姐妹们都来向你当面道贺了!”梅花娇笑着接口道:“是啊,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乃是本帮的喜事,我们姐妹一直都在衷心拥护你的。”她是十二侍者之首,她一开口,大家纷纷说道:“恭喜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恭喜总护花使者。”一片莺声燕语,都是“恭喜”之声。凌君毅根本分不清谁在说话,但觉衣香鬃影,眼花缭乱,不禁玉脸一红,慌忙连连拱手道:“诸位侍者盛情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一百名花女,眼看太上一走,也纷纷跟着围了上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娇声叫道:“大家快来看新郎呀。”“啊,新郎官的脸又红了啦。”“恭喜新郎官。”花女们对凌君毅当选总护花使者,可说衷心拥戴,此时真像是疯狂了一般,娇笑、尖叫,闹成一片。凌君毅落在这热情洋溢的花堆里,当真变成了“新郎官”一张俊脸,闹了个通红。玉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高声说道:“大家安静些,总护花使者方才连番交手,还没有休息,此时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姐妹们若是要表示庆贺之忱,今晚帮主、副帮主要在大厅上举行盛大欢宴,大家不妨多敬他一杯。”花女们听得纷纷叫好。
凌君毅苦笑道:“总管这么一说,不是把在下害苦了?一人一杯,在下非醉死不可。”玉兰笑道:“贱妾只是替你解围,其实纵使贱妾不说,她们今晚也会向你敬酒的。”花女们纷纷散去。左护法九指判官冷朝宗、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和新任的八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一齐走了过来。
冷朝宗阴沉的脸上,堆起一脸笑容,拱拱手道:“恭喜总使者,兄弟就料到今天这场竞赛,凌兄定会当选。”蔡良大拇指一挑,接口说道:“凌兄少年奇才,一身绝艺,真叫人钦佩,无怪太上对凌兄特别器重了。”这两人自然因太上特别器重,也改变态度,前倔后恭,竭立拉拢。
凌君毅拱手道:“二位护法夸奖,兄弟愧不敢当,今后仰仗二位之处甚多,还望不吝指点才好。”蔡良爽笑道:“总座太客气了,兄弟和冷兄,虽是痴长凌兄几岁,但凌兄是咱们的头儿,大伙全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总座只要交代一声,水里火里,咱们兄弟决不推辞。”他虽是一脸横肉,但看来还是他爽直些。
冷朝宗一手拈着几根山羊胡,连连点头道:“蔡兄说得极是,凌兄一来就深得太上器重,咱们兄弟有这样一位头儿,日后沾光的地方多着呢。”他说到得意,不觉呵呵大笑,接着道:“走,咱们到里边坐坐去。”八名新任护法,全是冷、蔡二人的属下,有他们两人陪着凌君毅说话,其余的人自然没有插口的份儿。凌君毅由冷、蔡二人陪同,进入大厅右厢。这里是一排三间宽广的敞轩,放着不少椅几,敢情正是护花使者们休息的地方。这时天色还未全黑,室内已是灯火通明。冷朝宗、蔡良引着凌君毅上坐,大伙也依次坐下,早有两名使女送上茶来。冷朝宗端起茶盅,说道:“总座请用茶。”凌君毅笑道:“冷兄方才还说大伙全是一家人,怎么这回又和兄弟客气起来了?”蔡良笑道:“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从前冷兄和兄弟没先喝茶,弟兄们全都不敢先喝,现在总座是咱们的总头儿,自该由总座先喝了,弟兄们才敢喝。”凌君毅问道:“这里是本帮护花使者休息的地方么?”冷朝宗道:“不错,这里是花家庄院的最前面一进,也是护法和护花使者集会之处,从大厅进去即列为内院,弟兄们未奉宣召,不得擅入。”凌君毅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朗声道:“兄弟年轻识浅,荣膺总护花使者一职,实在深感惶恐!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护花使者,这些名称,只是职务上的分别,在执行任务时,有这样一个系统,便于统一,如此而巳。其实大伙都是弟兄,尤其在休息的时候,就用不着分什么尊卑。因此,兄弟觉得像喝茶这件事,大可不必拘束,就像一家人坐在一起,爱喝就喝,岂不更显得亲切多了?”蔡良道:“总座真是开明得很,兄弟早就觉得这件事儿,有些别扭,现在总座这么一句话,这条规矩,咱们就算废了。”丁峤站起身,走到凌君毅面前,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属下在比赛之时,不合使用藏在扇中的暗器,冒犯总座,内心深感不安,伏望总座恕罪”凌君毅慌忙站起,还礼道:“丁兄决不可如此,人孰无过?事情已经过去,何用再提?何况丁兄辛苦得来的护法,因此受到降职处分。兄弟格于规则,不能为丁兄挽回,已感不安,丁兄何须自责?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丁兄幸勿介意才好。”丁娇一脸俱是感激之色,俯首道:“总座如此大度,属下更是惭愧死了。”说到这里,只见一名使女走了进来,躬身道:“厅上酒宴已经摆好,帮主、副帮主都已到了,总护花使者与各位护法好入席了。”凌君毅点点头,当下由左右护法陪同,进入大厅,八名护法和二十四名护花使者,鱼贯随后而行。大厅内,点燃起无数宫灯,照得画栋雕梁彩绘通明。凌君毅青衫飘逸,腰悬倚天剑,当先跨进大厅,两旁花女纷纷鼓掌相迎。上首右边席上,坐着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同时站起身来。今天的竞赛大会,虽是太上亲临主持,但副帮主芍药可出尽了风头。
今晚的欢宴,主人是帮主、副帮主,因此百花帮主站起之时,就樱唇轻启,娇声说道:“本座以无比忭欣的心情,代表本帮全体姐妹,欢迎新当选的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暨八位护法诸使者,大家请入席了。”凌君毅拱手道:“帮主、副帮主盛宴款待,属下等人,如何敢当?”大厅上首,放着品字形三席,今天的客人,是新任的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和八名护法。因此中间一席,坐的是凌君毅、冷朝宗、蔡良三人。左首一席,是八名新任护法。正副帮主,是主人身份,坐了右首一席。接下来左首是二十四名护花使者,右首是总管玉兰和十二侍者。再下去,则是花女们的席次。这一顿酒,是以庆贺新任总护花使者为主,大家虽因有帮主在座,但帮主终究不像太上使人畏惧,因此,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何况帮主、副帮主都在向总护花使者敬酒,接着总管和十二位侍者也敬酒了,花女们岂肯放过机会?于是紧随着十二侍者之后,也纷纷向上首三席敬酒。敬酒以“敬”为主,被“敬”的人,自然不好推辞,就是推辞也推辞不掉的。这是“敬”你的,你总不能不识抬举?中国人有几千年传下的美德好客,不论遇上什么场合,饮酒是少不了的。只要是饮酒,不是独酌,敬酒也是少不了的。只要是敬酒,互相灌酒,也是少不了的。身为主人,莫不希望把客人们灌醉,这是“美意”非如此不可。只不知道这“美意”是谁发明的?大家都明知其意并不美,但却依然遵行如故,流传了几千年至今不衰。
在花女们的“美意”之下,凌君毅被灌醉了!不单是凌君毅,左右护法和八名新任护法,莫不配酐大醉,就是正副帮主、总管、十二侍者,也都有了**分醉意。因为她们也全是花女们要“敬”的对象。这一席酒,真是目贻不禁,芗泽可闻,履舄交错,杯盘狼藉,而至前有坠珥,后有遗替!就是能饮一石的淳于先生,也非醉倒不可。凌君毅是玉兰命两名使者送回宾舍的。现在已经快二更天了!月光如水,斜斜地照上窗根,凌君毅卧房里靠南的两扇窗户,还敞开着,但灯火已熄,黑沉沉不闻人声。只有浓馥的酒气,不时从窗口阵阵冒出。凌君毅盘膝坐在床上,正以上乘内功,把酒气从体内逼出,一身大汗淋漓,尽是酒香,现在他已经完全的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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