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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离愣了一下,随机听懂了我的话,“你是想问,我既已得到了兵符,为何还要虏你至此?”他又笑了笑,“萧其棠,这一路走来,你是我风离极为敬重的一个对手,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不知你愿意先听哪个。”
他见我抿唇不吭声,缓缓笑道:“那就从坏消息开始说起——”
“从一开始,太子殿下就未曾离开过皇宫,甚至没有离开过东宫,我只不过是让人在熏香中添了点迷香,让他自然而然的睡了一觉,将他藏于柜中,再由他身边的一个侍奉太监装扮成他与你会上一面。”
我浑身僵了一僵,他道:“我相信此刻太子应当早已苏醒,或许连发生了什么都弄不清楚,你人消失在长乐殿中,他说不定根本毫无察觉呢。”
“东宫守卫森严,我乔装进去已实属不易,又怎么可能能把一个晕厥的太子带出宫去?再者,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太子离宫啊。”
“我早已在祭坛的望燎位下埋好了火药……”他勾了勾嘴角,道:“当太子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会踏上望瞭台之上观看祭品的焚烧……”
“我要太子堂堂正正的参加明日的祭天大典,”风离黑眸层层看不出喜怒,“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在祭天大典中薨逝。”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胸口一窒,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的笑声在这样的夜中如此可怖,“你可晓我为何要故意的让你认为我要用一个假太子参加祭天大典么?只要你听到了,就会有办法把这个消息带给宋郎生,他若得知太子是冒充的,又会如何?”
寒风吹入,烛火急速的一晃,屋中忽明忽灭。
“他会命人杀入长空寨营救‘真太子’,会亲率军马闯入祭坛阻挠‘假太子’祭天,”风离的笑声低低沉沉,“前者,长空寨已设遍埋伏,地底下埋藏炸药无数;后者,是货真价实的谋反作乱,彼时所有人皆会认定太子的死是宋郎生这个前朝叛党所为,必将当场诛杀,以绝后患。”
方才我想过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一死,何曾想得到风离竟是如此的处心积虑,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瓦解他所有的障碍。我费力地哽道:“他……死了,前朝……皇嗣没了……聂光……出师无名……”
“你错了,还有一个皇嗣。”风离一笑,“当年,前朝皇帝被你父皇屠尽满门,尚有一宠妃得幸逃脱至洛阳,被洛阳令聂光所救,那妃子怀有七个月身孕,腹中胎儿正是皇帝的骨肉。聂光对前朝君主忠心耿耿,自知国破家亡,他纵有十万雄狮亦是无力回天,唯有忍辱负重,投诚于你的父皇,等待时机光复山河;并在婴孩出世后对外称那是他自己的长子……”
“如此,你还想不出那前朝皇帝最后的一个血脉,是谁么?”
原来如此。
原来宋郎生只是聂光用以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
我怎么就没能想起,青姑也曾在聂光跟前唤聂然为“少主”。
风离放下茶杯,转头朝着门外道:“少主,还要在门外站到什么时候?”
灯火明明暗暗,当聂然跨门而入,沉静的俯看着我时,我多希望这只是噩梦一场。
我又何曾想得到,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
风离见我们默默的对视不语,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公主殿下不是问我既已得到兵符,为何还要虏你至此?我曾听闻你爱慕过聂世子,还费尽心思的破坏过他与赵家小姐的婚礼,”他的嘴角翘起极浅冰冷的笑意,“既如此,今夜不妨让你得偿所愿,同聂世子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这个好消息,你可还满意?”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他们,一瞬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寒意由背脊滋生蔓延,不能置信地摇头:“不……”
风离又笑了笑,眸色带着无限肃杀冷寂与森森冷意,“我对公主动过杀机,但少主不舍你死。你若活着,于我而言后患无穷,既杀不得,也就只有,毁了你。”
烛光倒影的巨大阴影缓缓移近,我看着聂然,“你……不会……”
聂然每走近一步,就在木质地板上踏下黯哑之声,我害怕得想要往后移,可身体仿佛被灌了铅根本动不了,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神情宛若严冬里的冰,“我说过,我与风公子的交易不是江山。”
他在我跟前慢慢地蹲下,呼吸近在咫尺,他说:“我要的是你。”
心一下子沉到底,脑海中闪过千种万种计谋,却没有一种能让我脱离眼前的困境,想起在马车之上他的一番轻薄之举,身体颤得更加厉害,这一刻我才明白风离所说的毁是什么意思,我能在临死之际坦然面对,但绝无可能接受这样黑暗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风离站起身,悠悠踱至门边,将一样物什抛来,聂然头也不回的随手一接,却是一个白瓷小瓶,风离神舒意闲地道:“此药助兴怡情,聂世子慢慢享用,在下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话说完他反手安上门,门关上时的砰响,仿如铁锤在我的心口重重的一砸,寒风吹得窗咿呀作响,幽若鬼魅鸣哭。
屋中极静,聂然的身子慢慢朝我靠近,我用尽全后的气力往后挪,背靠到墙,蜷缩在角落中无路可退,我颓然启唇,说着只有气却发不出声的话:“你不能和风离合作,他狼子野心,他……”
聂然伸手抚摸我的耳廓处,眼眸深如古潭,暗潮汹涌的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冰凉的手指摩挲至我的后颈,微微用力一托,蓦地凑□含住了我的唇。
湿冷的触觉让我忍不住往旁边瑟缩,下意识想以臂相抵,他却压下我的手,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让我不得动弹,见我死死咬着牙关,他低声一笑,舌尖在齿贝上轻扫,颤抖的唇被他一下吮进,一下放开,所有的呜咽都被他堵在口中。
泪水不住的往下滑落,这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恐惧,在他亲吻我之前,我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待这个人是驸马假扮的,可是他不是,他的身上带着的那股淡淡的气息,是煦方身上独有的。驸马他从来不舍得让我这样的哭泣,哪怕是煦方,他又何曾对我有过半分逾越?
杀了他。想要他立刻死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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