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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贵知道这几天的天气发生很大变化,秋风开始呜呜地刮了起来。米贵在这天晚上的后半夜就被强烈的秋风刮醒,窗外呜呜的怪嚎令他心惊,秋风时断时续总是不停歇地刮动,米贵躺在热炕头上就听到窗外所发出各种动静,他听到院落门口榆树枝被刮断的脆裂声,他听到风儿刮动大门发出的的嘎吱声,他还听到风儿所掠过房顶发出的呼哨。他还很意外地听到清亮的风铃声,戏台上那两个铜铃铛已经被秋风吹响,堂屋中风窗上的两格子窗纸被秋风刮出了口子,凉凉的秋风就从破损的窗纸中刮进房屋。秀秀还是没有被这场秋风刮醒,她躺在被窝中睡意更浓。米贵就悄然地穿起内衣起炕,他用长把火柴点燃屋里灯台上的麻油灯,他又穿上鞋悄然摸黑走进外屋,他悄然地外屋风门的门栓。他推开那扇风门的刹那间,强硬的秋风就迎面扑来,沁凉的秋风把他噎的喘不过气,屋外的凉意扑面而来,他身上由己地仅打个寒颤,他不仅抬头向着夜空中看去,夜空中还是悬挂着瘦瘦的月牙,夜空中没有乌云而且繁星点点,米贵看出不是阴天后,他燥动不安的心情才安稳下来。
米贵又踉跄地返回外屋,他关紧门栓后又返回堂屋,他借着麻油灯的光亮,他用布围裙堵住进风那破损窗纸的格子,堂屋中再没有钻进风的地方后,他才安心止麻油灯脱鞋直炕,他悄然钻进热被窝中脱掉内衣,他的举动并没有惊醒正在熟睡的秀秀,他又挨着她光溜的身子躺稳时,他这次就不再为秋季突然起的风而担心,他知道顾大哥和宋老仓家两家的庄稼地已经割倒,自家的谷子地已经割倒多半,最后还差几十几亩棒子还在地里长着。他们几个人合起手来再接着割地时,他们就用不了十天八天就割完自家所有地块,只要把地里的庄稼撂倒后,深秋就是再刮起大风来,大风都刮不走庄稼秧子上叶片,大风更刮不掉谷穗和豆荚里的豆子。米贵不在意夜晚中的这场秋风,他担心这个夜晚中突然下起大雨,只要下大雨他就要起炕背院里的各种家什,他还要去场院屋那边背正在场上晾晒的苏子。米贵昨天傍晚看到晾哂的那片黑苏子籽粒,秀秀和顾大嫂把家里种的苏子在场院用连枷打出来,只要晾晒两天就把它们装在麻袋中放入库房,他对自家收上来来几麻袋苏子感到知足,往年的年景不是涝就是旱,他和秀秀在河滩上开出两片小地种其它庄稼不长,只有用镐头搂垄沟种苏子,种出的苏子就是凭天收,今年两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还能产出两三麻袋苏子,米贵今晚不用出门去经管场院上的苏子,他这次躺在被窝中打算再睡回笼觉。
米贵迷迷离离还想再入睡时,窗外的风声刮的更加紧凑,秀秀的喘气声却是不紧不慢很均匀。米贵知道秀秀在前半夜睡觉还是很清醒,只要是院里出现任何动静她都能听的见,她在没有灯亮的前半夜时,她都能听到昆虫在房棚上的爬动声,她还能听到院外土路上的脚步声。只到后半夜她就睡的分外糊涂,她在后半夜熟睡时就是把她从炕头挪到炕稍,她都不会轻易惊醒,只到鸡叫三遍天刚蒙蒙亮时她才能够醒来,米贵每天早晨当然总比她起炕早,米贵在后半夜从来不敢轻易惊醒秀秀,她在后半夜睡觉时双手有时搭在米贵身上,米贵后半夜起炕时还能把她双手撤掉,米贵有时还要把她的腿脚摆放平整,秀秀在后半夜中都不会被惊醒。米贵要是在后半夜惊醒正在熟睡的秀秀,他就会遭到她的埋怨和数落。米贵还知道人在熟睡时就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人在熟睡时还是要做各种各样的梦,当然有美梦还有恶梦,当睡醒后就不会记住颠三倒四的梦中情景。米贵正在似睡非睡之际,他似乎听到村落中公鸡很微弱的打鸣声,在这个秋风乍起的五更时分,公鸡的鸣叫不象往日清亮,它们象是被秋风噎了嗓子,它们鸣叫声显得低沉而无力。公鸡的鸣叫声还没有半夜的风铃声清脆,戏台翘首上挂着硕大的铜风铃终于发出了声响。米贵隐约听到院里木水桶发出声响后,他就知道盼根已经起炕正出院去挑水,他睁眼就看到窗上已经出现亮色,他借着屋中微弱的亮光就穿衣起炕,他穿上鞋离开堂屋后,他就知道秀秀还要稍晚些起炕。他走出外屋门时,强烈的秋风迎面扑来,他觉得身子在在院里没站稳当,他像是要被风儿刮个趔趄。
盼根正挑着水桶说:“爸,今天后半夜起大风,我先挑几挑水后,咱们清早就要顶风去割谷子。我妈她们在大伙房中做好早饭后,咱们再从地里返回家吃早饭。”
米贵说:“盼根,你先把外屋的水挑满缸后,咱们和你宋叔他们下地割谷子。”
盼根挑着水桶开大门刚离开院落时,米贵就听到门口盼根和安安说出几句话,他随后又听到安安的招呼声:“东家,我清早去溜野鸡套子,我从山上溜回来几只野鸡,我往回拿一只,这四只野鸡你们吃,现在家里收秋的人多,你们把野鸡扒了抄咸菜吃。”
米贵看到安安肩膀上扛着野鸡正站立在大门口,他就急忙迈着快步去门口接迎说:“安安,我和盼根今早才刚刚起炕,你都从山上溜回野鸡套子,这大清早的你就套回好几只野鸡?”
安安说:“东家,今天半夜刮起大风,我就知道野鸡被大风刮的睁不开眼睛,它们进地里吃粮食就要路过地界子,我在地界上的小道上下很多马尾套,它们辩认不清套子就钻进套子。”
米贵看到安安的肩膀头上扛着前后的两对野鸡,它们都用细麻绳捆住腿脚,四只野鸡正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里还是提着只公野鸡。风儿把它的五彩羽毛吹拂的不断颤动,他看出那几只肥肥胖胖的野鸡显得很鲜活。安安把肩膀的四只野鸡卸下来后,他就递到米贵手里说:“东家,我今早晨起来的不算早,我上山溜套子时,宋老仓他们已经割完两块谷地,栓柱子说出他们在起风时就下地割谷子,我知道刚刮起大风时,村落里个人家养的公鸡还没有张嘴叫唤,他们就顶着月牙下地割起了谷子。”
米贵接过那几只有些坠手的野鸡后说:“安安,后半夜刮大风时,我还起炕上院里看天来,我就看到天上只挂个小月牙,我看出不是阴天下雨后,我又回屋睡个回笼觉,他们借着月牙的小光亮就能进地里割地?”
安安说:“东家,反正他们趁着晚上割的地,他们看到我溜到的野鸡后,栓柱子就让我给你们拿四只,他晚上要和我凑合着去吃我炖的野鸡蘑菇。我在大清早中套六只野鸡,还有只被狐狸拖去。”
米贵总想着要和盼根下地割地,他就不打算和安安说出过多话语,他提着几只野鸡刚要转身返回到院落时,他看到盼根挑着一挑子水进到堂屋门口,这时他又听到顾大嫂的话语:“安安,你这大清早的又上山打回来了野食?你还是不想吃独食,你还能想到把打来的野食给我们送来?”
安安笑着说:“大嫂子,这大清早的你这是没话找话,现在不是冬天,我套的野鸡多吃不过来,我当然要把多余的送给东家。”
顾大嫂说:“安安,我有几天没看见你,我还有些怪想你。我就是想损你几句话,我只要数落你几句话后,我的心里就感到痛快。”
安安笑着说:“我是和你论起了大嫂子,我这才和你斗斗嘴。我要是和你论上弟媳妇,我老远地就要躲你八丈远,你想主动和我过话那是门都没有。我说出多么下流的话语,我和你动口不动手,我从来就不沾你的边。你用话语想损我,我还想用话语来损你几句。”
顾大嫂说:“安安,我和你斗嘴是斗嘴,你这人其实还算是纯老爷们,我在农闲时就给你炒几个顺口的菜,你和你大哥好好喝几盅,你知道你大哥的病情,他已经到了有今天个没明个的地步。”
安安不再言语时,米贵回头对安安说:“安安,你和大嫂子见面就斗嘴,你现在不吃大嫂做的饭,你和大嫂子在过年正月上我家聚聚,秀秀给你们抄几个开口的饭菜,你们俩在酒桌上再斗嘴论输赢。”
安安说:“东家,老辈子人都说闲马少骑,别人家的媳妇别沾边,别人家的媳妇再好还是别人家的媳妇,我在走路时都要离他远着点,我更不愿意和她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顾大嫂打断安安的话语说:“安安,你快离我远着点,你该干啥干啥去,现在我听你说话就心烦。”
米贵看到安安离开自家门口后,顾大嫂又和他说出几句话语,他才知道顾大嫂已经早起把大灶火点燃,她在那口大锅上已经扣上笼屉,笼屉中已经放上饽饽。她来家是来找秀秀来拿莜麦面子,米贵知道将三愣和吴六子早饭爱吃莜麦面子。米贵知道自家厢房中还有半沙缸莜麦面子,那些炒面足够自家在收秋和打场时吃用,冬季中自家还要淘洗新打下来的莜麦。顾大嫂进到里屋后,米贵看到秀秀已经起炕,盼根已经挑满外屋的水缸,他就要和盼根拿上镰刀去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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