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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日渐情深1（第1页）

八月初、大约是在贾振坤担任瀚江电视台副台长两个月以后，瀚江电视台新闻中心召开大会，宣布瀚江广播电视局宣传处原副处长林俊杰同志担任新闻中心主任。省广播电视局来了一名副局长，瀚江电视台台长郑为民宣布了省委宣传部的任命决定。作为新闻中心原来的主任和新任命的主任，贾振坤和林俊杰分别在会上讲话。往往这种会大多是程序性的，大家讲话也比较原则、也比较客气。

贾振坤在讲话中说，过去几年，在省委宣传部、省广电局和台里的正确领导下，通过全体同仁的努力，新闻中心在围绕省委省政府中心工作进行的主题宣传、对外宣传、创品牌新闻栏目以及加强队伍建设等方面做出了一些成绩，也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肯定和广大电视观众的认可。但是，这只能说明过去。今天林俊杰同志来新闻中心担任主任，一定会有新的发展和突破。同时也希望大家像以前支持我的工作一样支持林主任的工作，团结一心，把新闻中心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也许是回到新闻中心的第一次讲话，林俊杰显得还是比较客气，还时不时套一套近乎。我是从新闻中心出去的，以前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今天在座的有的是我的同事、朋友，有的还是我的领导。过去新闻中心在贾台的领导下，做出了许多成绩，这是有目共睹的。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将会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和建议，不断适应新形势对我们电视新闻带来的新要求。在这里也希望大家支持我的工作，在省委宣传部、省广电局和台里的领导下，把新闻中心的工作再向前推进一步。

新闻中心的任命大会开得有点不温不火。自从贾振坤担任副台长以后，谁来接任新闻中心主任的信息就满天飞，各种版本都有，甚至一个阶段还有一个阶段的说法。原本李旺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也做了一些工作，无奈还是在诸多因素面前被权衡掉了。当最终的任命宣布时，最窝火的肯定就是李旺了，因为有可能对他来说，这也许是晋升新闻中心主任、或者是提拔成正处级干部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主任、副台长、台长、副局长，都是正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才能坐在台上，像他这样的副处以下的干部都只能在下面坐着。会议在按流程走，这个讲话、那个讲话，时而还响起掌声，他也机械地附和着，但大脑却是茫然的，他们到底讲了一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

有时候、有些事情其实也知道很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就是不死心。会议结束后，李旺一个人回到自己那间不大的办公室，关上门、瘫坐在沙发上，只是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像没有了劲一样，没有了想法、没有了精神。一个人要是对什么事请指望太大，最后没有实现，失望也就最大。特别是你多年的一个追求，一个梦想，一直在走、一直在努力、一直在靠近，突然间就粉碎了，就像一个美梦被瞬间惊醒了一样，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李旺后来也听说最后进入部里领导商议的也就是林俊杰和他两个人、二选一，看来领导最后还是经过了反复权衡后才把自己拿掉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要是说上一次和贾振坤pk，无论从工作能力、业绩以及关系等方面自己都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也无话可说，那么这次呢？论工作能力和业绩自己完全可以说都比林俊杰强，那么他主要就是靠和领导的关系了，看来关系这个东西真是厉害啊！李旺平时总认为自己业务能力强、有思考、有想法，工作业绩也很突出，怎么到关键时刻这个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呢，自己在这个行当也做了二十多年，怎么就没有完全认识到呢？李旺感觉这应该是自己工作二十多年来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了。

会一结束，贾振坤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新闻中心新的主任已经任命，平常让你的心悬着放不下来的那些事总算是有人来接棒了，贾振坤的身心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三年多了啊，贾振坤没有完全轻松过一天，神经绷得也太紧了。干电视新闻这事啊，真不是人干的事！作为新闻中心的一把手，只要有什么事、你就跑不了。身体累、心也累，别人也许只看见了你的成绩、你的潇洒、你的辉煌，哪里知道背后的辛酸苦辣喔！贾振坤想着想着，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贾振坤的声音似乎比平时高了一些。

进来的人是陈晓华。本来贾振坤有些想法也想和他沟通一下的。

陈晓华进来后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望着陈晓华，贾振坤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晓华也一样，本来好像有很多话说，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还好吧？”还是贾振坤先打破了稍有些沉闷的局面，问出了这么宽泛而不好回答的问题。

“还好，怎么会不好呢，本来也没有什么指望的，是不？”陈晓华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虽然陈晓华平时话不太多，但他是一个喜欢想事的人，当然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当下这个官场生态环境中，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自己无论是哪个方面来讲都还是差些火候。过早地、不会适宜地产生一些欲望只能是自寻烦恼甚至是自取其辱。

“那就好，那就好。”贾振坤觉得也不必要多说什么，自己的一些想法其实陈晓华心里都清楚。原本自己是有让陈晓华再上升一步这个愿望，如果能够实现、加上自己还能够分管新闻中心的话，台里的新闻宣传工作一定会不断有新的起色，但是现在这个格局就很难说了。

贾振坤接着说，“估计李旺一下子可能还难转过弯来，你还是要多支持林主任的工作。”

“我会的。”陈晓华点点头，“不过估计有个磨合过程，这还要看林主任下一步怎么安排。”

“我想近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应该先稳定一段时间，包括你们几个副主任的分管工作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变动，我估计的话啊。”对新闻中心的事，贾振坤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这个特殊时期第一位的是稳定、不能出事，再才是创新和发展，林俊杰应该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原来跟着你干呢，都比较顺心，干得也很舒畅，多年来都是这样。你对我呢，也很关照，我心里也明白，真的非常感谢。你现在这一走，真的还不习惯，今后怎么办呢，心里也没底。”说着、说着，陈晓华心情多少就有些激动。

“是的喔，一晃已经有十几年了哇，真是快啊！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真还有些舍不得啊！”在一个单位、能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关系也很不错、特别还算是一种比较正常的关系，的确是不容易。

现在社会上不是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只有在一起“下过乡、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嫖过娼”的才能是铁的关系吗？一般在单位里边是难得建立起比较好的朋友关系的。同事之间往往存在利益冲突，要建立起特别好的同事关系是很难的。但是在一个单位里往往有一种很铁的上下级关系的确还是不少，也许是相互需要、也许是相互利用？做上级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办的，也需要发现千里马而使自己成为伯乐，同时使自己的价值和影响得以延续；能够给领导办事是下级的荣耀，下级也需要上级的发现和提携才能成为千里马，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这种特别的关系在官场上真还是比较普遍。不过贾振坤与陈晓华之间的关系好像是这样的，但又不完全这样。贾振坤首先还是比较认可陈晓华这个人，科班出身、业务能力强，有想法、有追求，为人还比较正派，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觉得吧，还是要看长远些，今后应该还会有机会的。”贾振坤既是在安慰陈晓华，也是在鼓励他。“首先还是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每年要干出那么一两件有影响的事情来，到时候也才好说话啊！”贾振坤又想起了老领导高局长的话。

晚上六点半，瀚江大酒店二楼小宴会厅里的四张圆桌已经坐满了人。新老领导同时亮相，往往才算是工作正式的交接，这场送旧迎新的宴请当然是少不了的。新闻中心的新老主任，几位副主任，以及各科室和栏目组负责人。本来还请了部分局台领导的，但都说有事推辞了。老郑台长也说贾台长既是你们新闻中心原来的老主任，现在又是台领导，有你在不就行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坐在主桌首席位置的贾振坤举起酒杯，“今天呢主要是欢迎林主任到任履新，我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过去对我工作的支持，也希望今后大家在林主任的领导下工作做出新的成绩！来干杯！”

所有参加宴请的人都起立举杯，在贾振坤的倡议之下，不管是白酒、红酒还是饮料都一饮而尽，这也是一个基本的程序。

主桌上林俊杰坐在贾振坤的左手边，李旺、陈晓华依次做在贾振坤的右手边，再才是新闻中心其他的副主任以及台里其他部门的客人。

由于是第一次和新闻中心的领导和各科室、各栏目组负责人聚会，在贾振坤的开场白以后，林俊杰也举杯站了起来。“以前贾台带领大家把新闻中心的工作做得这么好，我的压力很大啊，希望大家今后继续努力。我再敬大家一杯！”大家只好又站起来干了一杯。

酒席上，工作上的事只是先象征性地说一说，接下来的事情主要就是“扯酒皮”了。贾振坤自然成了今天被“围攻”的对象，各科室和栏目组负责人都轮流在给他敬酒，好在贾振坤今天心情好，加上酒量酒德都还不错，因此他来者不拒，喝得干脆爽快。

这些人来给贾振坤敬酒大多都还是真情实意。贾振坤在新闻中心多年，和大家关系处理得都比较融洽。就是当主任期间，除工作上要求严格一些外，其他方面能够为员工考虑的也还是尽量考虑，也没有过分的苛求。工作上要求严格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做电视的人、特别是做电视新闻的人，任务来了、特别是紧急重大任务来了，那都是没日没夜也没有节假日。不然怎么说是电视台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呢！

不过过来敬酒的人也不轻松，给贾台敬了一杯，当然还得给林主任敬一杯，还得再给其它的副主任和别的部门的客人各敬一杯，没有个五、六杯的量那就不要起身了。这是当主任后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喝酒，林俊杰尽管担心自己的酒量怕撑不下来，但也不好拒绝，几杯下肚，就有些上脸了。还趁着酒劲站起来鼓动，“今天晚上呢我们主要是要把贾台陪好啊，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啊！”已经俨然感觉是新闻中心主人的意味了。他知道贾振坤的酒量，要是这样敬下去，自己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在林主任的号召下，那些还没有来给贾振坤敬酒的人又陆续走了过来，好在贾振坤今天心情比较舒畅，多喝了几杯感觉也还比较正常。

作为今天的主角，在喧闹的氛围中贾振坤还是没有忘记把主任们的关系尽量弄得柔和些，“来，我再来敬几位主任一杯。今后希望大家要团结在林主任周围，新闻中心今后的工作就拜托各位了！”林俊杰和其它几位副主任都站了起来，“好，好，干杯！”

敬酒的过程一巡接着一巡，几杯酒一下去，气氛也就缓和了许多。林俊杰也主动站身给几位副主任敬酒，姿态也比较谦和。李旺本来有些不快的情绪，在如此热闹喧哗的酒席上也平和了许多。

酒席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场合，也是特别能检验一个人真性情的地方。大家你来我往，几杯酒一下去，有时还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特别是喝得比较多的时候，那可就是原形毕露了。现在网上不就是按醉酒后的表现把人分成几种类型的，比如说倒头酣睡型，大嘴激动型、暴躁动粗型、若无其事型等等。一个单位里的人其实大多都跑不出这几种类型，一般都是倒头酣睡型和若无其事型占多数，但也有几个大嘴激动型和暴躁动粗型的人，新闻中心也是这样。比如说大嘴激动型，按照性格分析来说，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其实是很虚伪，又很自大的。因为他们在事业与生活上往往是不如别人的，所以一但他们喝醉后，就会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史大宝就应该算一个大嘴激动型的人。他原来也是新闻中心的一名老记者，平时大大咧咧，嘴巴经常也没有把门的，同事们后来干脆就叫他“史大炮”。平时工作中他也没有少出错，干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当上了一个副组长。前两年新闻中心各科组长竞聘，他干脆改行当上了设备组组长，级别还成了正科。史大宝其实也是一个很直爽的人，原来在李旺的手下工作多年，和李旺的关系也还不错。这次也本以为李旺会当主任，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别人，心里也有些想法。几杯酒下去，头脑就有些发热，红着脸、摇晃着脚步就走了过来，说话也就有些岔了。

“来、来，李主任，我、我敬你一杯。尽管，这次、这次你又没有当上主任，但是，但是，我、我们还是一样的尊重你！来，来，干杯！”说完就一仰脖子把酒干了。

本来今晚的聚餐还算和谐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大家瞬间都楞住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旺首先起来阻止，“你都说些什么呢？老毛病又犯了，喝了几杯，又在这里瞎说了，啊？”

史大宝把空酒杯还举在手里，说话也不是那么清白了，“没有啊，没有啊，不、不是这样吗？”

贾振坤看见这种情况，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要是让他继续闹下去，没准还会说出一些出格的话来。“来、来几个人，老史有点喝多了，把他扶到旁边去休息休息。”

旁边的几个制片人连忙过来把他拉开，史大宝一边走还一边说，“我还没有、没有喝多啊，还没有啊！”

林俊杰望着几个人扶着、拉着史大宝向一边走去，高兴的神情一下子又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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