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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带着翠缕翠绾来到仪门外的廊子上,见陆淮明焦急万分等在这里。
“二叔,可是有何急事?”
陆淮明此刻脸色都是惨白的,眉心紧紧皱着,见着沈青棠来到面前,先是迟疑了许久,这才垂眸抿唇开口:“嫂嫂可知道,今日外院的男宾大宴,是如何预备的么?”
沈青棠听他这么问,心里已经有了底,淡淡轻笑道:“妾身并不知道。今日内外院的宴席,都是王妃娘娘口谕,命陵王府女官苏大小姐安排的,特意嘱咐不许我插口插手。”
今日沈青棠只淡淡涂了层香粉胭脂,更显得面若桃花凝脂,举止清雅淡漠。一袭大红绣锦诰命服色,与无凤翟冠带在乌黑发髻上,完全不显艳俗,倒更勾出腰身袅娜纤细,姿态婉转温柔。
她轻声细语问道:“父亲与你哥哥呢?二公子年轻些,若发现宴席上哪里不妥,又不知如何料理,可以寻父亲或你哥哥帮忙。”
“今日府中来客甚多,父亲与哥哥都在外厅陪客人饮茶,断然走不开。”
陆淮明拧眉痴望她片刻,眼角透出些许微红,心中怦怦跳的猛烈,说了这几句之后,便半晌咬着唇无语。
他身畔的乳母赵嬷嬷,只当自家这小主子年少害羞,忙走上来急促帮腔。
“少夫人容禀,这事倒让老奴与您讲一讲吧!早在前些日子,老国公就发过话来,说到了归省大宴这一日,只怕老爷子与世子爷都要忙。又说起二公子今年快十九岁了,也是该历练些的年纪了。所以特意下令,命外院一应安排,都由二公子照应着,也是学习的意思。”
“谁知王妃娘娘下口谕,只说所有宴席、戏台事务,无论内外都要交给那个苏大小姐照管,一应都要听她安排,所以二公子只挂个虚名,到底插不进手去做什么。谁知……”
赵嬷嬷说到此处,那是再不能平心静气,两手一拍急道:“谁知那个外四路的苏大小姐,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病症,戏台歌舞还罢了,这宴席竟然全不按着旧例,弄了些不知什么花俏玩意在酒席上!”
“天爷天爷!刚刚我跟着二公子去酒席院里看一眼,竟然险些昏了过去!那地方弄得吃不是吃喝不是喝,连座位也都没有排定。拉着管事人询问,那些人只说是苏大小姐吩咐的,把我气得当场就要拿拐棍子打人!”
赵老嬷嬷急地什么是的,眼睛都要崩出泪来。
既然老国公把外院的事情委托二公子料理,想来有些差错也都要他背着。
老嬷嬷是他乳母,向来是宠爱陆淮明的,如何不跟着着急?
陆淮明听赵嬷嬷骂管事人,到底还心软,连忙拦住不让骂,还对着沈青棠轻声解释:“这些管事人倒怪他们不得。苏大小姐主持宴席,凭的是王妃娘娘口谕。他们倒想按着旧例行事,还轻省些呢,断不会是他们糊涂犯错。我看他们也是无奈,苏大小姐原本是贵客,背后又有王妃娘娘撑着,大约是一时想弄新鲜东西,哄娘娘开心,就忘了规矩礼仪了。”
沈青棠看着他如此急迫,还替人家周全说话,倒觉得有些叹息,也点头道:“二公子这话说的是。早知道国公爷让你料理外院宴席时,就该与苏大小姐她们商议好。如今这情形,二公子挂名是个办事的,实际无人听你的,旁人做好没有你的功劳,做坏了倒有你的不是了。”
这句话却是说到陆淮明的心中去了,他猛然抬眸,看着沈青棠绝色容颜如桃花戴笑,心里猛地一热,嘴唇微微颤抖,一时又噎住了。
赵嬷嬷极为感同身受,忙拉着沈青棠诉苦流泪:“我的少夫人,您说这话简直太对了!老国公轻飘飘一句话,二公子这些日子都吃不好睡不好,明知那什么苏大小姐胡闹,竟没有个地方诉苦去。老奴还听闻,这苏大小姐胡乱闹宴席,便是听了那何小娘的挑唆。真真是坑死我们二公子了!”
苏云婉听了何诗儿挑拨,一心要在归省大宴上故弄玄虚。沈青棠早知道这里埋雷有坑,是以坚决不肯插手询问,半点不肯担内院监察的职分。
却不知道陆老国公在外院犯糊涂,把自家二公子推出来顶雷。
这陆淮明本就年轻性子弱,又是庶出之子,生母早已失宠。今日宴会闹出事情来,苏云婉肯定不会抗黑锅,只怕陆华立刻就要拿这位庶弟开骂。
沈青棠在这次大宴上,本想看一看苏云婉的成色,等着她闹出些笑话。
见陆淮明这般崩溃,却又有些犹豫。
她虽然知道苏云婉受了何诗儿挑拨,一定要搞花样不按礼仪规矩,却还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如果只是要上类似螃蟹、火锅这样的另类菜肴倒也罢了。怕就怕她作出大死来,让镇国公府从此名誉扫地。
眼看着陆淮明与赵嬷嬷着急成这样,很显然不是菜肴不合规矩的意思,绝对宴席有许多大大的不妥处。
“嫂嫂,我就竟年轻,还没经过大事。好在现在男客都在大厅饮茶,尚未出来入席。求嫂嫂过去看一看情形,给我好歹出个主意,让我过了今天这关吧……”
陆淮明低低垂着眼眸,口吻里已略带了些撒娇似得哭腔。
他这个软弱脾气,竟有几分像是吴姨娘了。
沈青棠表情平静,略微退了一步,似是不忍心的叹了口气。
赵嬷嬷也在旁边帮腔道:“我们也是没了主心骨了,只好求少夫人过来做一做主罢了。少夫人好歹去外头宴席上看看,就知今日安排有多么混账了。”
话说到如此地步,沈青棠也是不能再推脱的了,只好请赵嬷嬷陆淮明在前头带路,扶着翠缕翠绾一路出了仪门,往外院男宾的宴席上来。
就在沈青棠带人去外院的时候,背后回廊隐蔽角落里,何诗儿正与香芸并肩站着,手里拿着一封白色药包。
“小娘,这药是给苏小姐用,还是给少夫人?”香芸压低声问。
何诗儿紧盯着沈青棠娉婷华贵的背影,冷笑道:“我今日要一石二鸟!走,咱们去内宅看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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