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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奶奶去世（第1页）

张琳提着行李转了四五次车才回到家里，拖着行李箱走在在破碎的水泥路上，行李箱的轮子吱吱吱的响个不停，单调刺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上里到处乱撞，张琳这时才感觉到真的回来了，还是记忆深处那股化不开的陈旧味与泥土味。

家里的店铺关着的，张琳从旁边的小门进去，门没锁，奶奶的睡房也没关，门大大敞开着。

“琳琳回来了。”

“奶奶我回来了。”

……

“奶奶你好些了没，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张琳放下行李箱，上前去看老人。

“熬了这么多年，我也早知道有今天了。”奶奶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奶奶你别这么说，你身体好着呢？吃饭了没有，想吃什么我给您煮点？“张琳拿了个枕头往奶奶身下垫，让她躺着舒服些。

“刚刚有人来了。“

”嗯。“张琳的声音放低，不想说这件事。自从有记忆起家里就很少来人，除了店里的客人就是周围的邻居，但谁也没进过奶奶的睡房。

“转眼琳琳都这么大了，还真是快啊！”老人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摸着张琳的头，张琳柔顺的侧倒身子。

“奶奶您说啥呢，快别动，好好躺着，我去给您煮点吃的，家里还有菜吗？”说着，拿起老人的手想往被子里放着暖和些，手上冰凉，像捏着块铁一样。

“怎么这么冷，快些盖好。”张琳把被子往上拉，双手紧紧捏住奶奶的手，用体温暖着，“去医院看过了吗，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上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病治好了就没事了。”

“对了，你回来还没吃饭的，奶奶去做。”老人挣扎着起身。

“快躺下，别动，我去做，我回来之前在学校吃过了。”

“琳琳……”

“嗯？”

“你从小就特别乖，说什么就听什么，也没多过一句话。你爸妈出事后，我以为我们张家就这么断了，从小也没教过你什么，想着张家到我这也就算完了，你以后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的上学找工作结婚。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他提起了以前的旧事，我知道躲不过，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琳琳，你爷爷在时给你订了门亲事，当时你爸妈也是同意的，定的是赵家，定情信物是一块玉玦，赵家一半，我们张家一半，在我房里檀木箱子里面放着。”

“奶奶你说什么呢！”

“我以为我们家败了就败了，谁承想有时候你想歇手别人也不会让你歇手的，店子里的事从小就没和你多说，是我错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奶奶不在了，护不住你了，你嫁进赵家，赵家是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

“奶奶，你到底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什么信物结婚，还有关咱们店子什么事，店子不开了关了就是了……”

张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出去了几年还真以为家里也和外面一样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这里是讲规矩的，规矩是很多年以前传下来的，她没有资格改变规矩。

“店子关不了？”张琳的声音颤颤巍巍，其实不用问心里也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万一呢，对不对，万一呢？

“只有张家最后一个人活着，都关不了！是我以前想的太简单了，想着你什么都不会，他也拿你没办法，是我想差了，是我想差了！”说着扬起手狠狠地拍自己的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奶奶你别哭啊，你这说的云里雾里的我根本没听懂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奶奶突然翻身起来，紧紧抓住张琳的手腕，骨头咯得她生疼，两只眼睛愣生生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奶奶。”

“你记住，别人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家里的店要一直开下去，没有货了也要按时把门开着。来买东西的人，谁跟你说话都不要理他，直接把东西给他就是，没有货了，就直说没有货了，别的什么都别说……等你嫁进赵家就好了，等你嫁进赵家就好了!你嫁进了赵家就不算张家的人了!他也拿你没办法了！”

“奶奶。”

“丫头，等你嫁进赵家就好了，等你嫁进赵家就不算张家的人了，就把店子关了，一个人好好过。记住，谁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

“奶奶，你说什么呢？”

“好丫头，过几天赵家的人就来了，他们家受过我们张家的恩惠，记着当年的恩情，一定会帮我们这次的，你别怕，他们一定会帮我们这次的！”老人自言自语，像是多说几遍就能让自己更加确信了一般。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听不明白，你能不能完完全全的把事情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头，别犯倔，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是我们张家做的不对，你爷娘老子已经付出过代价了，这些事情就跟着我老婆子一起埋土眼吧，你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记着我刚才的话，过几天赵家就来人了，奶奶这辈子没啥指望了，就指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嫁进赵家做人家的好媳妇，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别多问了，记着我的话就好，先去煮点粥吧。我换个衣裳。”

张琳去厨房下个米的功夫再回来时，奶奶已经穿好寿衣收拾好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规整的吓人。张琳秉着呼吸走近一探鼻息，没气了，奶奶已经没气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没气了，没气了，怎么突然就没气了呢，明明身子还是温温热的，怎么就不动了呢？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奶奶瘦小的身子包裹在雪白的寿衣里，面容平静，满头的银丝还是像以前一样梳的一丝不苟。张琳瘫坐在床前眼泪哗哗的止不住的流，茫然无措，怎么突然就没了？怎么突然就只剩下自己了，为什么啊？小时候就无意中听过街坊在背后说自己命硬，克死了一家人，那时候年纪小，只敢一个人悄悄的躲在被子里哭，谁也不敢说，连对奶奶也不敢太过接近，怕真把奶奶也克死了，从小就知道一定要听话，现在奶奶也死了。小时候奶奶一直教导说做人不能贪，贪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兴许连一屋大小的命都得搭上去，做人不能贪心，可是她这算贪吗，她已经只剩奶奶一个亲人了，为什么连奶奶也要没了，为什么，这算贪心吗？

愣了神止住了哭，张琳又爬起来伏在床沿上再摸了一边鼻息，还是没有气，再摸摸脉博，还是静得什么也听不见，声音呢，为什么没有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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