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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索性跳下流金鬃,把马儿拴在树上。自己则从马身上的囊袋里取出把短刀,拇指抵住刀柄,骈指横拿。刀尖向前,直指天地月华如练。白霜一般,林中起了雾。
裴训月小心地朝江边走,鼻端萦绕草木的清气,偶尔有野狐狸从她脚边跑过。四周静无人声。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凶手一定也在这附近。那湛江冬天也不结冰,一浪接着一浪,千钧一发,如同战鼓。
忽然,数步远的树后,闪过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
是她!
裴训月猛地冲了几步,电光火石间换了握刀姿势,双手握拳攥住刀柄,刀尖向前直奔那人脖颈。任何人看到这闪着冷光的锋刃都会忍不住躲避,这是不能抗拒的下意识。所谓杀气,正是借了这三分人性的软弱,先让对手闪躲,再趁机出招。
可那女子却毫不躲避,竟然转身直面。一张素如霜雪的脸,斜月沉沉下恍有倾城之色。
此人不畏死!裴训月心里霎时间后悔,瞬息中却来不及改变方向,向前刺下的那一刻,她乍然收了力度,只听刀尖穿破衣裙刺入皮肉之声,血瞬间沁出来,像一朵赤莲。裴训月抬头,只见那女子的容貌,像极了她见过的一个人。
那是陈小珍!
电光朝露之间,她心中大震,而那女子恰恰看准了这点时机,拧住她的腕,拔了刀转身就跑。裴训月看着她捂住伤口飞快地逃窜,白衣白裙如同鬼魅,却又堪堪停在崖边。
这崖不高,如果水性好,跳下去还有可能活,可那女子如今受了肩伤,命悬一线。她显然也犹豫了,半只脚悬在崖边。裴训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妄动,生怕任何一句话引来不可转圜。身后马蹄声渐响,只见僧录司里一行人也追了过来,看见这场面俱是大震。
众人屏息。展刃攥紧了小弩,预备随时射中那逃亡的女犯。红姑手持短刃,同样惴惴然观察。宋昏却是跳下了马,余光探勘四处。林斯致不会武功,只能和展刃同乘一骑,颤抖遥望。
裴训月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离那逃犯又近了一些。那女子负着伤,一对多,可谓毫无胜算。
可她却丝毫没有投降之意。
裴训月半敛着一双眼,耳边是涛击乱石,衬着胸腔里一颗突突跳动的心。谁都知道,这种僵持之势持续不了多久。“陈小珍?”她试探地轻轻喊了一句。白衣女子听闻,回头,望住裴训月,颊边竟缓缓攒起一个笑。
那笑如轻烟,低眉抬眼间,看怔了众人。玫&瑰
下一瞬,只见一道白衣如片叶般落下了崖。
她跳了江,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展刃的利弩霎时间发射,可徒劳无功。女子的身影俨然卷入湛江惊涛之中,再望不见。裴训月只觉浑身血气上涌,脑袋像被炸开般嗡嗡发麻。她在骇浪拍岸中,低头,望了望崖势。
“阿月——”“大人——”
众人骤然凄喊间,裴训月已经随女子跳了下去。
红姑和展刃双双冲至崖边,望着滚滚湛江,眼看也要跳下去救,被赶来的宋昏一拦。“你们家公子到底会不会水?”宋昏气急败坏。“会,”二人齐答,“可这天冷,浪又大,凶多吉少——”
“这湛江旁是平汀沙滩,她既然敢跳,想必对地势有分辨。你们与其盲目跳下去,不如跟我下崖去汀上寻!”宋昏急急道。众人知道宋昏久居密林,想必更熟悉地形,便都赶紧跟着他走了一条险路下崖。林斯致匆匆去搬救兵。那一夜,浩浩荡荡的金吾卫,举着火把满崖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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