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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赛小姐肯定是有前途的。”
佛兰茜天生就是一个真正的福尔赛性格,所以一心一意只交象样的人士——那些写文章捧她的人,口头上宣传她的人,和交际场中的人——心里永远记着要在什么场合才卖弄一下风情,眼睛一直留意她歌曲的价格稳步上升的情况;这在她心目中就是代表前途。她就是这样使自己普遍受到尊重。
有一次,她因属意一个人情绪有点激动——原因是罗杰一生中全力从事收集房地产的结果使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染上收集爱情的嗜好了——就改写起伟大真实的作品来,选择了给小提琴演奏的长曲形式。这是她许多创作中唯一使福尔赛家人感到不安的一首。他们立刻就想到恐怕卖不掉。
罗杰对自己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相当喜欢,而且时常跟人提起她替自己赚了不少零用钱,可是听见这只提琴长曲大不高兴。
“这样糟糕的东西!”他称这只曲子。原来佛兰茜向尤菲米雅借了小佛拉几阿莱第来,在王子园的客厅中演奏了一次。
事实上,罗杰的话是对的。是糟糕,但是——气人的是,这种东西还卖不出去。凡是福尔赛之流都懂得,糟糕的东西只要卖得出去就一点不糟糕——谈不上是糟糕。
然而,尽管这些人头脑清楚,要看卖多少价钱来定一件艺术品的价值,福尔赛家有些人却不禁替佛兰茜惋惜,觉得她写的都不是古典音乐;比如说,海丝特姑太就是一个,她一直都是喜欢音乐的。她而且觉得佛兰茜写的诗也不行;不过,诚如海丝特姑太说的,近来简直看不见有人写诗了;所有的诗都只是些“轻松的小调”没有人能够写出象失乐园或者却尔德-哈洛尔德1之类的东西;这两首诗随便哪一首都使你感觉到真正是在读诗。不过,佛兰茜有点事情做做也是好的;别的女孩子花钱买这个买那个,她却在赚钱!所以海丝特姑太和裘丽姑太一直都欢喜听她谈最近自己作的曲子的价钱又被她抬高了。
这时候她们正在听她谈,斯悦辛也在听,不过他坐着假装没有在听,因为这些年轻人讲话讲得非常之快,而且咕噜咕噜地,他简直听不出谈些什么!
“我真不懂得,”史木尔太太说“你怎么做得出来。我永远没有这样老脸厚皮!”
佛兰西淡然一笑“我宁可跟一个男子打交道,不跟一个女人。女人都太精明!”
“亲爱的,”史木尔太太叫出来“我敢说我们并不精明啊。”
尤菲米雅又那样不出声地狂笑起来,最后发出那种尖叫;她象被人扼着脖子说道:“噢,你总有一天笑死我的,二姑。”
斯悦辛看不出有什么好笑;他最不喜欢在自己看不出好笑的时候人家要笑。老实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尤菲米雅,每逢提到她时,总是说“尼古拉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那个白脸?”他险些儿做了她的教父——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他坚决反对她那个外国气的名字,他已经做成了。他就恨做人家的教父。有这些原因,所以斯悦辛装出正经样子向佛兰茜说:“天气很好——呃——在这种时候。”可是他过去不肯做她教父的事情尤菲米雅肚子里完全清楚,所以转向海丝特姑太,并开始告诉她,自己在教会百货公司撞见伊琳——索米斯的妻子——的经过。“那么索米斯跟她在一起吗?”海丝特姑太问,原来史木尔太太还没有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索米斯跟她在一起?当然没有!”“可是难道她单独在外面跑吗?”
“哦,不是的;有波辛尼先生跟她在一起呢。她的衣服穿得真漂亮啊。”
可是斯悦辛一听见提到伊琳的名字,就恶狠狠望着尤菲米雅;的确,尤菲米雅不管她不穿衣服时怎么样,穿起衣服来可从不好看,所以他说:“穿得象个贵妇,我敢说。看见她真叫人开心。”
这时候有人通报詹姆士跟他的两个女儿来了。达尔第酒瘾上来,推说跟牙医生约好了,叫他们在马波门把他放下来,雇了一部马车,这时候已经坐在毕卡第里大街自己俱乐部的窗口了。他告诉他那些好友,说他妻子要带他去拜会亲友。这不是他干的——不大象。呵呵!
他招呼侍役过来,叫他到外面穿堂里看看四点三十分一次赛马是哪匹马赢的。他累得不能动了,他说,这也是实情;整个下午跟他妻子坐着马车到处去“参观”后来他坚决不干了。生活不能听人家支配。
这时候,他正向那面拱窗望出去——他最喜欢这个座位,因为过路的人从这里全可以望见——不幸,也许可以说是幸而——被他瞧见索米斯从靠绿公园的那一边东张西望地穿过来,显然打算上俱乐部来,因为他也是伊昔姆俱乐部的会员。
达尔第跳了起来;他一把抓起酒杯,嘴里叽咕了一句关于四点三十分赛马的话,就匆匆溜进打牌室去了;这间屋子索米斯是从不进来的,在这间打牌室里,孤独地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面,他支配自己的生活到七点半钟;算来索米斯这时候准已经走了。
要不得!只要他觉得心痒难熬,想到拱窗那边去找人拉呱的时候,他就这样再三告诉自己;他的经济是这样窘“老头子”(詹姆士)自从那次煤油股票出事之后——其实不能怪他——又是那样不好说话,这时候随随便便跟维妮佛梨德吵起来,是绝对要不得的。
要是索米斯看见他在俱乐部里,他没有去看牙医生的事就准会传到她耳朵里。没有一个人家事情会传得这样快的。他不自在地坐在那些绿呢牌桌之间,一副榄黄脸上眉头皱着,跷着穿格子呢裤子的腿,漆皮鞋在昏暗中闪耀着,坐在那里啃指头,盘算要是那匹色鬼赢不了兰卡州银杯赛的话,这笔钱又向哪儿去找。
他的心思抑郁地想到那些福尔赛家的人。这班人真是少见!一点油水都榨不到他们的——即使榨到,也是极端困难的事;这么多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说得上义气,要末除非是乔治。比如,那个索米斯家伙,你如果想跟他借个十镑钱,就可以使他晕倒,或者,如果不晕倒的话,就会带着他那天杀的傲慢的微笑望着你,就象你罪该万死似的,全由于你没有钱。
还有他那个老婆(达尔第不由得嘴里生水了),他总想跟她亲近亲近,就如同人有个漂亮的舅嫂自然而然想亲近一下一样,可是倒霉的是这个——(他心里用了一个粗鄙字眼)——连理也不理他——她望着他那副样子就好象他是牛屎似的——然而她在这上面很有一手,他敢打赌。女人他是懂得的;这样柔媚的眼睛和身腰不是白白生的,这一点索米斯那个家伙不久就会懂得——他风闻的那个“海盗”老兄的事情不是没有影子的。
达尔第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室内打一个转,最后走到大理石炉板上头那面镜子跟前;他在镜子前面站上好半天,望着自己的影子沉吟。那副尊容——这是某些人特有的——就象在亚麻油里浸过似的,上了蜡的黑胡子,短短两撮出色的腮须;一只微微弯曲而肥大的鼻子旁边象要起一个瘰疬,这使他看了很着急。
就在这时候,老乔里恩在悌摩西宽大的客厅里找到那张剩余的椅子坐下。他的到来显然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场面弄得很僵。裘丽姑太的好心肠是出了名的,赶快设法使大家松下来。
“是啊,乔里恩,”她说“我们刚才还谈到你有好久不来了;不过我们也不必奇怪。当然,你是忙,是不是?詹姆士刚才还说一年中这个时候多么忙——”
“他说的吗?”老乔里恩说,狠狠望詹姆士一眼。“只要各人管各人的事情,就决不会这样忙。”
詹姆士本来坐在一张矮椅子上,膝盖竖得多高在那里呆想,这时候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自己的脚,不小心踩到那只猫;原来那猫从老乔里恩那里逃到他身边来躲难的,这叫做不智。
詹姆士觉得踏上一只柔软的毛茸茸的身体,骇然把脚抽回来,带着着恼的声音说“你看,这儿有只猫呢。”
“好几只呢,”老乔里恩说,挨次地把那些人看看;“我刚才就踩到一只1。”
接着是一片沉默。
后来史木尔太太扭动着手指头,带着可怜相的安详向四面张一下,问道:“亲爱的琼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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