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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的规矩（第2页）

中国北方的一座省会城市，存在着成千上万这样的小酒馆。酒馆中贩卖的，并不是高档同时令人向往的洋酒，也不是各式各样品牌的白酒，而是一桶一桶的扎啤——一个500毫升的杯子作为容器，而这个杯子的高度，差不多是成年人伸出一扎的长度。

这样的酒馆，在当地被亲切地称为“扎啤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扎啤屋里并不出售什么正儿八经的食物。

用来下酒的小菜，老板顺手就能给搞定——咸菜丝，咸鸭蛋，炸花生。。。。。。当然如果老板有时间，给你下上一盘速冻水饺，也并不是不可以的。

每一杯扎啤的价格，根据地区不同而略有不同。一般来说，老式小区的扎啤屋每扎卖2元5角；新建小区的门头房，一杯则能卖到3元。

一桶扎啤的规格，对外宣称是20杯，而如果真的一杯一杯接出来，一桶扎啤，可以接23“扎”。

所有开这样扎啤屋的老板，赚的就是这样的差价，当然，如果老板取得了烟草售卖许可证且还能给调点凉菜的话，利润还可以更多一点。“嫂子，今天卖了几个？”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行家。这是酒客对老板利润的询问，这里面的几个，指的就是几桶。一般来说，一个规模20平米的成熟扎啤屋（即有固定客源），在盛夏时节一天可以卖出40桶，而这样的数字到了冬天，则会变成两位数以下。

毕竟，扎啤最大的特点，就是凉——大夏天第一口下去，的确沁人心脾。但如果让没有酒瘾的人在大冬天饮下一杯这个，绝对会令人哆嗦。

喝酒的酒客，分为三个档次。第一种是下班后想小酌几杯的上班族，这样的人会在下班点准时出现在扎啤屋的门口。几分钟后，用塑料袋装着的橙黄色液体，便会交到这个人手上。同时在老板屋里用来专门收款的手机上，会传来熟悉的声音——微信收款，10元。

这一种人被称为散客。当然来这种地方喝酒的，都是散客。毕竟很少有人会在下班后约上几个挚友，到一家只买扎啤的屋里坐着。这里的散客，可以说是稀稀拉拉的客人，也可以说他们喝的是散装酒。

第二种酒客，叫做熟客。因为经常来到扎啤屋坐坐，这使得他们与屋里坐的人基本都能混个脸熟——见到面熟的递根烟，然后在一阵吞云吐雾中喝光到店的第一杯酒。

熟客的权限已经很大了，纵然在20平米内的小屋里高声喧哗，也没人敢指手画脚，毕竟在这样一间店里，他们几乎谁都面熟。

第三种人，则更加牛逼了。不过，外界对于他们的评价并不好听——酒晕子或者酒痞子。这种人在扎啤屋上午一开门便能进来喝“头酒”，一直到晚上“带月荷锄归”。这种人有时也会带着自家腌的小咸菜，见到熟悉的人很客气地递过一小碟，美其名曰让人家尝尝。当然，无论好吃不好吃，你尝完了之后必须得竖起大拇指，一旦你稍稍面露不悦，那么等待你的也是一番关于腌咸菜的高谈阔论。当然，酒晕子的权限更大，在熟悉的扎啤屋内可以“横着走”。就算喝得酩酊大醉外加划拳喧哗，也没人去管。

需要指出来的是，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的烧烤店都有扎啤，但并不是所有的店都叫扎啤屋——扎啤屋的利润来源，主要就是扎啤。

扎啤的口感清凉，一开始喝的时候会有甘甜的感觉，但随着越饮越多，味蕾中的苦将会成为主导。关于其酒精度数，没人能说得清，但喝过扎啤尤其是喝大过的人知道，扎啤的后劲，比成瓶的啤酒厉害得不止一点半点。

扎啤屋利润的主要来源，就是这些“酒晕子”。一个扎啤屋能否成功，其关键就在于能够聚集多少个“酒晕子”。而这样的人大体分三种，刚刚退休或者即将退休，有下一代却没有第三代；七八十岁失去老伴却没有下一代陪伴；年轻一点的人在近期遭受到了巨大打击的，都会成为扎啤屋的“主力”。

来扎啤屋喝酒，有着独特的规矩。首先，这样的地方不欺生，不用管你是第几次来，只要看到一个马扎，就能搬过来坐下，而你周围的人纵然是满身刺青的社会青年，也会回过头来对你微微一笑:“来了兄弟？”

第二条规矩，是对酒客的。这种小本生意的店里，是从来不能欠账的。你可以选择在你富裕的时候买下1000张酒卡（就是1000杯酒），也可以在你落魄的时候通过捡30个塑料瓶去换来一杯酒钱。但纵然是酒晕子，也是在“完成当天任务”之时，如实把钱付清。

偶有例外，就是酒晕子或者熟客的酒卡没带，手机也没电。这个时候，你可以选择问老板借根线充上电，也可以选择在第二天的第一时间把酒钱奉上。

换言之，孔乙己或者说阿q这样的人，在这种店里是不受欢迎的。因为，在这种地方常驻的，都是穷人，或者说在这段时间内不顺的人。扎啤屋已经用最便宜的金钱代价提供了一个数小时的避难所，再去赊账，你自己都不好意思。

“规规矩矩的！（三声三声四声四声）”这是扎啤屋内的行话。如果一个人在扎啤屋里都不“规矩”的话，那么最后一层底裤，也等于是被人扒掉了。

喝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在扎啤屋的几个小时里，你会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我们的故事，才正要开始。在这里你会看到人间百态；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你会看到那些被生活暴击好几万遍的人，是如何再一次迎接生活的。

故事不励志，但绝对不颓废。没有什么屌丝逆袭中500万的事情，只有一次又一次重头再来的期望。这里不是陈道明的深夜食堂，没有什么靳东；这里更不是亮剑中的独立团，让你热血沸腾。这里更像是灌篮高手里的湘北球队，而我们的所有主角，不是樱木，而是安田或者角田。

我们都期待着成为科比，成为成功时期的李云龙，成为郭德纲，成为马云。。。。。。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经历一段令人感到窒息的绝望。只是希望在这样的绝望中，无论是谁都能看到希望。当然，也包括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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