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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悲惨的命运（第1页）

寒冬腊月，长江以北的劲风早已经如同利刃。但此时的刘姐，内心却如沐春风。她并不想和眼前的小哥哥发生什么故事，只是单纯地好奇眼前这位小哥哥，为何在如此寒冷之际还会一个人在这乌烟瘴气的扎啤屋内借酒浇愁。

小哥哥对于面前这位有些寒碜的女子并不怎么反感，反倒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们都是在成功的时候互相攀比；而在遇到逆境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找一个比自己还悲惨的人去获得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尽管，这样的慰藉半毛钱也不管用。

“婶子，给上两个咸鸭蛋吧！”这是小哥哥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但这一句话，让刘姐有些大吃一惊——在这样的地方，请陌生人吃个咸鸭蛋无异于在高档酒吧内为对方开一瓶价值不菲的洋酒。更重要的是，两个人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两个人性别不同，年龄相差也有10岁左右。但从这个咸鸭蛋开始，两人互相之间说了好多。而有些揶揄的是，两人谈话中的内容，连他们最亲近的人可能也都不知道。

“大冷天的，你怎么一个人来喝酒啊？”令刘姐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小哥哥先张了嘴。

“心里烦，不愿意在家里呆着，那里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块块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刘姐望了望窗户外租赁的房子，面无表情。

“这个，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应该不包括你吧？”不知道如何开口，猛然间刘姐想起了刚才在屋子里的大放厥词。但是在看到这位衣着得体的小哥哥后，却又下意识地有些自责起来。

“没关系，你刚才说的挺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可能在这些不是好东西的群体里，都能算得上出类拔萃。”一根煊赫门再一次被点燃，小哥哥叹了一口气。

刘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突然间有些词穷。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远在南方农村的弟弟，尽管自己的弟弟远不如这位小哥哥英俊，但是只是从年龄来看，二者基本相仿。

“老板，再加一杯吧。”小哥哥举起了杯子。而这时候，刘姐也发现小哥哥的杯子上缠了一根银色的鞋带。这是扎啤屋内“身份”的象征，如果你来得次数够多且晋升为“酒晕子”的话，在这个屋子内你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杯子。这就如同去台球厅打台球一样，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杆，当然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橱柜。

在“扎啤圈”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杯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最起码，你不会和那些你不认识的人甚至是有某些传染病的人共用一杯。虽然说都已经沦落到在扎啤屋内逃避现实，但“穷讲究穷讲究”，说的正是这样的人。

“你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吧？”刘姐轻声呢喃了一声。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对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刘姐举起了酒杯：“来，咱俩干一个！”

对于喝酒的人来说，他们的人生词典里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海底捞是解决不了的”，但是他们的信条当中，“没有什么事不是喝一杯能够解决的”这样的话，却一直存在着。

喝一个和干一个以及干杯，在不同的语境中是不一样的。喝一个指的是随意喝一口酒，干一个则是把杯中剩余的酒全部喝下；至于干杯则更厉害了，就是满满一杯扎啤一饮而尽。

此时刘姐的第八杯酒还是下三分之二，而小哥哥的杯子里，则是满满一杯。刘姐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同为天涯沦落人，只能用略带“江湖”的处理方式去安慰对方。

小哥哥大方地举起了酒杯，想要一饮而尽。但是500毫升并不是那么容易一口喝光，在中间换了一口气之后，一杯扎啤总算见了底。刘姐自然也不是一口能喝光的主，更何况此时的肚内已经有了7杯扎啤。在“挣扎了”几次之后，刘姐也终于饮下了第八杯。

“喝了几杯了？”刘姐问对方。

“再喝就是第6个了。”小哥哥倒是好说话。

“平时能喝多少？”

“看心情吧。”

于是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举起了杯子：“老板，再来一杯！”

“你知道深圳的三和吗？”刘姐猛然又问了一句。

刘姐说的地方，曾经一度是颓废者的天堂。欠钱的、跑路的、不努力工作的，曾经一度在那里扎堆。“上班是不可能的”这句经典名言，其实和那里有着很大的关联。

“我知道，曾经我也想去。但是最后还是别去了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小哥哥又开始摸烟了。

“我挺想去的，因为过不下去了。一个人，好累啊。”刘姐又嘟囔了一句。她想让对方劝劝自己，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勇气。

家里穷没钱上学，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工厂；

想要凭借体力打拼一番，却被自己的主管诱骗；

在心甘情愿地与对方投怀送抱后，却发现自己仅仅是数十位被骗色的小姑娘之一；

更重要的是，自己怀孕了，而经过产前的筛查，却发现腹中是一位可怜的死胎；

保守的农村人知道这则晴天霹雳之后就把她赶出了家，作为家里的老四，刘姐走的时候她的父母加上3个姐姐以及1个妹妹和弟弟竟然没有一个人送来些许宽慰。

刘姐永远忘不了在黑诊所里被管子插得生疼的经历，更忘不了家人赶她离开时那决绝的眼神。

十几年前的遭遇，现在还如鲠在喉。

“再喝一个吧！”对面的小哥哥，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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