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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县三面环水,不过每一面离江水之远近也各不相同。北面与东北最靠近江面,还有贺兰山郁孤台为凭,地势险峻,兵力也难以施展开来。
正东面有一块滩涂,为贡水的冲积所致,泥泞难行。而且从东面攻城,赣水以西的危全讽需先渡赣水、再渡贡水,舍近求远,虽下愚者不为。
只有西面有方圆两千步以上的开阔地,堪堪能施展开危全讽的大军。
所以平旦造饭,日出之时开始搭建浮桥的危全讽大军,选择的渡河之地,是章水注入赣水前的最后一个“几”字弯处。
不过由于攻城器械无法通过浮桥,危全讽的军队并未制作任何如云梯、巢车、冲车以及轒轀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他们只携带了许多轻便的木梯渡水,而章水以东又没有大片林木可以提供木料、制作器械,所以这数万大军只能依靠简易的木梯登城,蚁附而上。
赣县以西的异动很快便被值守城头的虔军戍卒发觉,安逸了不到两天的一众戍卒大惊失色,赶忙上报至刺史署中。
不到两刻钟,披挂完全的卢光赞、卢光琼两兄弟已莅临赣县西门,此举让城墙上的虔军士卒一扫颓废之气。
年事已高又养尊处优的卢光赞全身贯甲已是非常吃力,体力跟十四岁的刘岩相比都有些不如;他扶着城上垛口,喘着粗气道:
“前日越兵来城南扎营,但昨日一日未有动静;我还以为文兄计策已成。抚兵、越兵互相之间掣肘,不敢轻举妄动,可今天怎么风云突变。”
“兄长,敌军马上就要迫近城墙,刀剑无眼,兄长还是先移步城下罢。”卢光琼担心卢光赞在城墙之上受伤反而麻烦更大,索性求他回居府中,为全城调度。卢光赞上城本就是做一番鼓舞士气的姿态,目的达到后便就坡下驴,回到城中。
目卢光赞离开后,卢光琼训令着四周的兵士多备滚木、礌石、金汁等守城之物。并许下诺言:敌兵不退,自己也不下城墙;这番誓言让城上卫兵士气又高昂了几分。
但卢光琼自己内心确实一点底气都没有,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谭全播。卢光琼心里一直念叨着他能快些赶回来;扶大厦于将倾,玩狂澜之即倒。
危全讽攻城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广布耳目的刘岩,一听这个消息,刘岩立即按奈不住,召来苏宇、谢贯,商议着下一步的方略。
两人落定之后,刘岩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北边的军队果然也是来图谋赣县的,我们可不能坐视他得手。不给他使些绊子,我们岂不是成来春游的了。”
“二郎,前来的北军有多少人。”苏宇没哟接刘岩的话茬,语气颇为慎重。
闻言的刘岩也收起那份轻佻,回道:“斥候说过河的兵粗数已过两万,加上未过河的,北军总共怎么也应有三万罢。只是敌军势大,也没探出敌军是哪里的兵。”
“如果卢光稠所说的都是真话,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抚州的危全讽了。”苏宇像是早就有了答案,刘岩问题一出,他便回到道。
“危全讽”刘岩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轻捻着自己笼冠上折弯的貂尾,脸上再也没有了提起“送女求和”的戏谑,只剩下满面的凝重。
苏宇见刘岩这副模样,立即请缨,“司马,苏宇请求亲自率领斥候,窥探危全讽用兵之法,再以此权衡进退之策。”
刘岩只是慎重,没有泄气乃至惧怕,苏宇的这番话,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强之心,“我也随你一同去。”
“司马,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不能以身犯险;请相信下官,一定能探的周全。”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刘岩扫去心中的阴霾,努力露出个一副笑脸。
“只是我对文皇武牢关一战擒双王之事一直神往,虽然不敢同你一样亲领甲骑冲阵,但是领些斥候,作壁上观还是敢于一试的。如果北军追击,我们跑便是了。”
刘岩这番话摆出,倒让苏宇又对他多处几分敬佩。只因纵览全史,文韬武功能和李世民比肩的也不过一手之数;刘岩小小年纪便说要效仿他,这份气概也是世间少有。
“郎君要是前去,谢贯一定要跟在身旁,保护郎君周全。”谢贯也是个激昂少年,听到有这种差事自是欣然请命。谢贯是刘岩亲卫,于情于理刘岩也不会驳回他的请缨,于是不假思索便同意他一并前往。
既然打定了注意要做一回李世民,刘岩也不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即刻点齐斥候营的百余骑,又并上去了重甲马铠的一百骑兵,一行近三百人,向北奔去。
此时的危全讽大军主力已经度过了章水,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下令攻城,而是让牙兵押出一人,那人正是之前诓骗他的文安博。
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危全讽意气风发,居高临下地望着文安博,“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但他没给文安博回话的机会,“算了,你还是跟阎王说去吧,我怕你的遗言也是假话。”
随后几名牙兵押着文安博往赣县西门行去,一同过去的还有擎着危全讽牙旗的士卒;位于他们身后的,则是数千压阵的抚州士卒。
这数千人行至赣县西门三百步外,便再不前进。而押着文安博的牙兵,则开始按文安博的肩膀,拽他的手臂,要使他跪在地上。
文安博要紧牙关,死撑着不跪;此举激得牙兵怒起,其中一人抬腿便是一脚,踹在文安博膝弯之上,年老体弱的文安博终究是体力不支,双膝跪地。
接着,那数千压阵的抚州士卒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异口同声叫了一句:“老贼文安博,今日伏诛!”
数千人同时发出的声音响彻云霄,直惊地河鱼沉江、飞鸟堕地;就连两三里外的刘岩也听得此声音。
“杀谁,文彦博?”刘岩听得一脸迷糊:这文彦博不是北宋名臣么,怎么唐末也有这一号人物?
回应他的,是苏宇马鞭抽在马身上的声音,他急于赶到能看清楚情况的地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刘岩、谢贯也再一次驱使胯下战马,不愿甘落于人后。
卢光琼见到那个被押送过来的身影之时,就已经暗呼不妙;稍近些看清楚身形之后,又确定了七分;直到敌兵喊出这个囚犯的名字,终于打破了卢光琼最后一丝幻想,他不禁痛呼一声:
“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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