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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新来的张怀济会如何还真难说,作为下级刘凤岳自然要扫听上司的来历根底儿,这一扫听还真迷糊了。
二十三就能做到四品府台,可见这位的根儿多硬,不过再一瞧人家一路的政绩,刘凤岳还真是心服口服,汝州府南阳县可是大燕有名儿的穷县,这位去当了两年知县,再看如今的南阳,说天翻地覆也不为过啊。
刘凤岳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自己的大舅子干的正是药行买卖,以往得千里迢迢的赶去冀州,自从南阳的药财市开了,就换成南阳了,偶尔路过益州来一趟,把南阳夸的跟朵花儿似的,还有这位张怀济可是被南阳百姓誉为青天大老爷,这都走了快一年了,南阳的百姓还念着他的好儿呢。
也莫怪老百姓念着,这当官的就算能糊弄自己,也糊弄不过老百姓,老百姓可不管别的,就知道谁对自己好。
张怀济去南阳之前,南阳山匪为患不说,老百姓年年挨饿,张怀济一去,开荒种药,修水库堤坝,老百姓吃饱了肚子,手里有了银子,能不念张怀济的好儿吗,从这一点儿上看,张怀济还真是个难得的清官儿。
只不过,张怀济这个清官是有点儿当过了,在南阳就算了,弄出点儿政绩才好升官,到了江南却着实有些想不开,谁不知江南的官儿是大燕最肥的缺儿,在江南当一年官,顶的上在别处干十年了那好处油水随便一捞就能涝个盆满钵满。
可张怀济一去,嘁哩喀喳,是把盐税案查清了,江南的官也得罪苦了,捞了这么多年的好处,一下全折进去了,虽说皇上开了恩,终究这心里头不舒坦,这笔账不敢跟皇上算,自然要算在张怀济头上,这恐怕也是张怀济立了那么大功,却给调到益州来任知府的原因。
益州知府可是烫手山芋,上头有川陕总督尹继泰,下头有嗷嗷待哺的几十万灾民,这瘟疫若是再张怀济手里治不住,恐怕张怀济的仕途就到头了,即便他后头有叶之春戳着也白搭。
刘凤岳如今做的就是把这位新来的知府伺候好了,只要益州府衙有的,他要什么给他什么,省的回头把罪责推到自己头上,这个雷自己可扛不住。
眼瞅前头张怀济的车到了,忙抖擞精神待马车一停,快步上前,迎着下车的张怀济露出个挑不出丝毫毛病的笑容:“益州的老百姓可是把张大人盼来了,张大人一来,咱们益州的百姓就有救了。”
怀清一下来正好听见这句,不禁看了这个府丞一眼,心说这人倒是猴精儿,还没怎么着呢,先把她哥推到了前头。
益州的境况怀清听庆福堂的大掌柜说了,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些,不说老百姓,就是庆福堂的伙计都没能幸免,这才两个月的功夫,都死了二十几个了。
庆福堂从昭慧皇后手里过来,已经有一套相当科学的防疫措施,这些当初余隽跟自己详细说过,当年昭慧皇后掌管庆福堂,赶上余杭大疫,杭州城一度成了死城,日日拉出去的死人都堆成了山,就连昭慧皇后都一度染病险些丢了命。
还是当年太医院的院正王子正跟太医安子和研究出特效药定乱丹,才救了余杭的百姓,从哪儿起,昭慧皇后便制定了一整套应对瘟疫的应急措施,一般情况下,只要有庆福堂在,瘟疫应该能控制住,可现在连庆福堂的伙计都不能幸免,可见是没找到特效药。不过看益州城外的状况还算好,至少没见尸骨成山。
张怀济跟刘凤岳寒暄几句,便问疫情如何,刘凤岳叹了口气道:“蜀地湿气重,这瘟疫治了多年竟不能除根儿,去年六皇子带来的法子跟药方,倒是见了些效用,可今年一入秋发了秋汛,又闹起了瘟疫,却更来势汹汹,不瞒张大人,就益州城一天抬出去的人,怎么也得有个千八百,好在庆福堂的少当家赶来,把病人都隔离在善堂,又舍了药,即便如此,如今也没找到根治之法,说起来真叫人发愁。”
怀清皱了皱眉,正说着,忽见城里一骑跑了过来到跟前下马,甘草道:“余福怎么是你?”
正是余隽跟前的小厮,余福忙给怀清见礼:“怀清姑娘,我们爷知道姑娘到了益州,特遣小的过来,叫姑娘快去善堂,说有要事商议。”
怀清点点头:“知道了。”跟怀济道:“余福既来,想必有急事,我先过去看看。”
怀济没说什么,倒是刘凤岳忙道:“姑娘不可,那善堂里都是染了疫病之人,平日严禁人进出的,就怕过了病,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怀清道:“多谢刘大人提醒。”说着转身上车,却留下甘草银翘回去收拾行李,只带着石头奔着善堂去了。
刘凤岳愣了愣,跟怀济道:“张大人不知这瘟疫的厉害,姑娘这一去恐怕……”不好说丧气话只得长叹了口气。
怀济道:“刘大人放心,小妹略通岐黄,应该不会有事。”
刘凤岳愕然,心说略通岐黄就敢往善堂扎啊,庆福堂好几个郎中都死这上头了呢,说句不好听话儿,这丫头真是不知死啊。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甘草道:“天下间还没有我们家姑娘治不了的病呢。”
刘凤岳愣了愣,心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想想又觉不对,就算这位姑娘不知死,少东家可不是莽撞之人,张怀济一到益州城,他就让随从来请张怀济的妹子,莫非这丫头真有本事,不像啊,看着就是个十六七的小丫头罢了。
不过,这回甘草还真把话说早了,这益州的疫病真就难住了怀清,怀清跟石头到善堂外,刚要进去,石头忽的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塞到怀清手里:“这是我们家乡驱瘟的土法子,最是有用,姑娘带在身上省的过了病气。”
怀清也没在意把那荷包系在腰侧就进去了,这一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益州的善堂盖的颇大,守着惠民局,占了两个大院子,屋子更是有数十间之多,可这会儿别说屋里,就算院子里也都躺满了人。
怀清一眼就看见余隽,正弯腰扒开一个病人的眼睛看了看,挥挥手,旁边的两个人差人用席子一卷,把人抬了出去,刚空出里的位子立马就又送进来一个。
抬头看见怀清眼睛一亮忙道:“你来了就好了,咱们屋里说。”
怀清跟着他穿过院子里的病人到了角落一间小屋,大概是善堂唯一没有病人的屋子,很小的一间,侧面堆了半屋的药材,靠着墙放了张床,从床上放着余隽的披风来看,他是住在这里的。
屋子角的铜盆里是石灰水,余隽仔细洗了手,方道:“叫你来这里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实在没法儿了。”
怀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月不见,余大夫倒学会客气了。”
余隽一愣也笑了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一沓子医案递给她:“你先瞧瞧这些医案吧,是这次益州的疫病,跟往年的症状相同,可往年见效的那些药,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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